无头案:消失的第七根手指(终章)
市三院的住院部在凌晨三点格外安静,消毒水的气味顺着走廊蔓延,像条冰冷的蛇。秦屿京站在304病房门口,监控屏幕上一片雪花——正如杨宇洪说的,全坏了。
“病人叫赵小雨,十九岁,先天性六指。”值班护士的声音发颤,手里攥着赵小雨的病历本,“昨晚十点还来测过体温,一切正常。凌晨一点查房时,人就没了,窗户开着,护栏上有被撬动的痕迹。”
病房的窗台上,放着个没吃完的苹果,果肉氧化成了褐色。秦屿京戴上手套,指尖拂过窗台的灰尘,发现一道新鲜的划痕,边缘沾着点金属碎屑——不是护栏的材质,更像是手术刀的合金。
“她的主治医生是谁?”
“是张主任,”护士翻开排班表,“但他今天请假了,说是去外地参加学术会议。”
杨宇洪调出张主任的行程记录,发现他根本没订机票,手机信号最后出现在郊区的旧冷库附近——就是那个发现六个玻璃罐的地方。
“他跑了。”白珙玉盯着病历本上的签名,笔尖突然顿住,“这字迹……和十年前苏瑶失踪案的接诊医生签名,一模一样。”
秦屿京的后背泛起寒意。十年前参与器官贩卖的医生,如今还在给六指病人看病,而赵小雨的失踪,显然不是偶然。他让杨宇洪查赵小雨的背景,结果令人心惊:她是孤儿,在福利院长大,半年前刚被确诊心脏衰竭,急需移植。
“她符合‘器官库’的所有条件。”秦屿京合上病历本,“无亲无故,急需器官,又是六指——对他们来说,是最完美的‘供体’。”
他们赶到旧冷库时,铁门虚掩着,里面传来微弱的呻吟声。冷库深处,张主任被绑在铁架上,腹部插着把手术刀,鲜血浸透了白大褂。而本该存放玻璃罐的位置,多了个空担架,上面铺着块蓝布,沾着根棕色的头发——和赵小雨的发色一致。
“是‘他们’干的。”张主任的声音气若游丝,眼神里布满恐惧,“老领导虽然倒了,但下面的人还在运作,他们说我知道太多,要灭口……赵小雨被带去‘手术室’了,在……在市一院的地下解剖室。”
市一院的地下解剖室早已废弃,据说建于上世纪五十年代,后来因为“结构安全问题”被封存,入口藏在行政楼的杂物间里。秦屿京撬开杂物间的地板,露出个陡峭的楼梯,往下走时,福尔马林的气味越来越浓,像无数亡魂在空气里叹息。
解剖室的灯忽明忽暗,手术台上躺着个人,被白布盖住,轮廓是少女的身形。秦屿京冲过去掀开白布——不是赵小雨,是具早已干瘪的尸体,左手赫然是六指,脖颈处的切口平整,和林瑶、苏瑶的伤口如出一辙。
尸体的胸口放着张纸条,字迹潦草,是张主任的笔迹:“他们要找的是‘08号’,赵小雨是诱饵,真正的目标在福利院。”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市福利院坐落在城郊的山脚下,院子里种着排梧桐树,叶子已经落尽,光秃秃的枝桠像只只伸向天空的手。秦屿京找到院长时,对方正抱着个穿红裙子的小女孩,在阳光下教她数数。
“这是念念,六岁,也是六指。”院长的笑容很温和,看到秦屿京的证件时,眼神却暗了下去,“你们是为赵小雨来的吧?她是念念的姐姐,在福利院时总护着念念,说要赚够钱带妹妹做矫正手术。”
秦屿京的心猛地一沉。红裙子,六指,姐妹——这和苏瑶、林瑶的故事太像了。他看向念念的左手,第六根手指细细小小的,指甲上还涂着粉色的指甲油,是赵小雨昨天送来的。
“昨天下午,有个穿白大褂的人来,说要带念念去做免费体检。”院长的声音发紧,“我觉得不对劲,没同意,他还想硬抢,被保安赶走了。”
杨宇洪调出福利院的监控,昨天下午出现的“白大褂”,正是张主任的助手,而他开的车,车牌号属于一家早已注销的医疗器械公司——股东名单里,有老领导的儿子。
“他们没放弃。”秦屿京盯着监控里助手的脸,“老领导倒了,他的势力还在,目标从赵小雨转向了念念——因为念念更年轻,器官更‘新鲜’。”
这时,念念突然指着门口,奶声奶气地说:“姐姐说,穿红裙子的人不会迷路。”
秦屿京顺着她的手指看去,门口的梧桐树下,放着个崭新的红裙子礼盒,标签上写着“绯色”——和林瑶、苏瑶穿的同个品牌。礼盒里没有裙子,只有一张照片:赵小雨被绑在手术台上,背景是市一院的地下解剖室,她的左手比着“8”,第六根手指清晰可见。
照片背面写着行字:“凌晨五点,带念念来换赵小雨,过时不候。”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凌晨四点五十分,秦屿京抱着念念站在市一院行政楼前,白珙玉和杨宇洪带着特警埋伏在周围。风很冷,吹得念念的红裙子猎猎作响,她攥着秦屿京的手指,小声问:“姐姐会回来吗?”
“会的。”秦屿京的声音很稳,掌心却全是汗。他知道这是场赌局,对方想要的是念念,而他必须在交换的瞬间救下赵小雨。
地下解剖室的门准时打开,里面亮着惨白的灯,赵小雨被绑在手术台上,嘴上贴着胶带,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。为首的是老领导的儿子,手里拿着把手术刀,刀尖闪着寒光。
“把孩子交过来。”他的声音像淬了毒,“别耍花样,这里的炸药够把整栋楼炸平。”
秦屿京慢慢走上前,在离手术台三米远的地方停下。念念突然指着男人的身后,大声说:“姐姐说的坏人,就是你!”
男人下意识回头的瞬间,秦屿京猛地将念念推向白珙玉,同时拔出配枪:“动手!”
枪声在狭小的解剖室里回荡,特警迅速控制住场面。老领导的儿子被按在地上时,还在疯狂嘶吼:“你们斗不过的!还有人在上面!还有……”
赵小雨扑过来抱住念念,姐妹俩哭得浑身发抖。秦屿京看着手术台旁的文件柜,里面堆满了“器官匹配名单”,最新一页写着“08号:赵念念,适配者:某军区领导”。
原来“还差3个”的真正含义,是要凑齐10个六指供体,而最后三个,早已被内定给了更高层的人物。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老领导的儿子最终交代了所有同伙,从医院的医生到政府的官员,甚至包括几个现役的军警,一张横跨十年的器官贩卖网络彻底曝光。媒体报道铺天盖地,市一院改名为“市第一人民医院”,门口的电子屏不再播放标语,而是滚动着所有受害者的名字——从01号到07号,苏瑶和林瑶的名字排在最前面。
秦屿京带着赵小雨姐妹去了海边,把林瑶和苏瑶的骨灰坛放进海里。海浪卷着骨灰坛往远处漂,像两艘终于起航的船。念念捡起块贝壳,递给秦屿京:“警察叔叔,这个给你,像姐姐们的六指。”
贝壳的边缘确实有个凸起,像根小小的指骨。秦屿京把贝壳放进证物袋,和那枚银杏叶项链放在一起。
陈默的储物柜里,还藏着最后一样东西——一张未寄出的明信片,上面画着片海,写着:“瑶瑶,等你看到海,就自由了。”邮戳是三年前的,地址是市一院的住院部,收信人是“703床 林瑶”。
秦屿京把明信片烧了,灰烬随风飘进海里。他知道陈默的心愿完成了,林瑶和苏瑶终于看到了海,即使是以这样的方式。
半年后,市郊外多了座新墓碑,没有名字,没有照片,只刻着一行字:“她们有六根手指,喜欢穿红裙子。”墓碑前总放着束红玫瑰,有时是秦屿京放的,有时是赵小雨姐妹放的,还有时,不知道是谁放的,像个永远的秘密。
杨宇洪调去了网安支队,专门追踪器官贩卖的暗网信息。白珙玉成了法医科的主任,每次解剖都会格外留意死者的手指。秦屿京依然在重案组,抽屉里锁着那个贝壳,和陈默的工作日记。
这天,他收到一封匿名信,信封里只有片银杏叶,背面用铅笔写着:“还有最后一个,在国外。”
秦屿京看着窗外,护城河的水位又涨了,河床上的淤泥被淹没,像从未有过尸体。但他知道,有些真相即使被掩盖,也会像贝壳一样,藏在沙滩深处,等着被人捡起。
就像陈默说的,有些真相,不需要头也能活下去。而他们这些追真相的人,就是让真相活下去的光。
(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