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连三日,姜莞宁都在等锦衣卫再次登门,医馆里的学徒们也都战战兢兢,连说话都压低了声音。可那萧悬刀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,再没出现过。
第四日清晨,姜莞宁终于按捺不住,将医馆托付给老大夫周全,自己换了身素净的靛蓝布裙,悄悄往锦衣卫衙门方向走去。
"姑娘,您真要去那阎王殿?"阿荣追到门口,脸色发白。
姜莞宁系好面纱,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:"我去去就回,你好生看着药炉,那锅桂枝汤再煎一刻钟便可。"
锦衣卫衙门位于皇城西侧,朱红大门前立着两尊狰狞的石狮,十余名佩刀侍卫分立两侧,目光如鹰隼般锐利。姜莞宁远远望了一眼,便拐进对面的一家茶楼,选了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下。
"客官用点什么?"小二殷勤地迎上来。
"一壶龙井,再加一碟桂花糕。"姜莞宁从袖中排出几枚铜钱,眼睛却始终盯着对面的衙门大门。
茶刚上桌,衙门内突然传来一阵喧哗。姜莞宁身子微微前倾,只见七八个锦衣卫押着一名五花大绑的官员走出来。那官员肥头大耳,官服凌乱,嘴里不住地喊着:"冤枉啊!本官冤枉!"
为首的正是萧悬刀。他今日未着披风,一身墨蓝飞鱼服衬得身形越发挺拔,腰间绣春刀随着步伐轻轻晃动。他面无表情地听着那官员喊冤,忽然抬手示意停下。
"赵大人,"萧悬刀的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传到茶楼这边,"去年黄河决堤,朝廷拨下的三十万两赈灾银,有二十万两进了你的私库。需要本官将你小妾的账本呈给皇上过目吗?"
那赵姓官员顿时面如土色,瘫软在地。
萧悬刀冷笑一声,挥手让人将其拖走。转身时,他忽然抬头,目光如电般射向茶楼窗口。姜莞宁心头一跳,急忙缩回身子,却不慎碰翻了茶盏。
滚烫的茶水溅在手背上,她轻呼一声,再抬头时,萧悬刀已经带人走远,只留下一阵尘土。
姜莞宁看着手背上泛红的皮肤,若有所思。那萧悬刀看似冷酷无情,可方才惩治的却是个贪官。她原以为锦衣卫都是残害忠良的朝廷鹰犬,如今看来,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。
离开茶楼,姜莞宁绕道去了城南药市。她记得祖父曾提过,"霜烬"之毒源于西域,而城南胡商聚集,或许能打听到些消息。
"姑娘要买什么?"一个高鼻深目的胡商热情招呼。
姜莞宁装作漫不经心地翻看药材:"可有西域来的解毒良药?"
胡商眼中闪过一丝警惕:"姑娘说笑了,我们正经生意人,只卖些香料药材,哪懂什么解毒不解毒的。"
姜莞宁从袖中取出一小锭银子:"我家中长辈中了奇毒,症状是......"
她话未说完,那胡商突然变了脸色,匆匆收起摊位:"姑娘找错人了!"说罢竟逃也似地离开了。
姜莞宁愣在原地,正疑惑间,背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:"姜姑娘对毒药很感兴趣?"
她浑身一僵,缓缓转身。萧悬刀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,逆光中他的轮廓如刀削般锋利,那道疤痕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狰狞。
"大人跟踪我?"姜莞宁强自镇定。
萧悬刀唇角微勾:"恰巧路过。"他向前一步,身上那股冷冽的气息扑面而来,"看来姑娘没把我的警告放在心上。"
姜莞宁不退反进,抬头直视他的眼睛:"大人既知自己身中何毒,为何不求医问药?"
两人对视片刻,萧悬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,似乎没想到一个平民医女敢如此与他说话。街上行人纷纷绕道而行,生怕招惹了这位煞星。
"跟我来。"萧悬刀突然转身,大步流星地走向一条小巷。
姜莞宁犹豫片刻,还是跟了上去。巷子深处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,萧悬刀示意她上车。
"大人这是何意?"姜莞宁站在车外,手指悄悄摸向袖中的银针。
萧悬刀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,冷笑一声:"若想害你,不必如此大费周章。"他掀开车帘,"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何不求医?上车,我告诉你。"
姜莞宁权衡再三,终是上了马车。车厢内狭小昏暗,萧悬刀高大的身躯几乎占据了半边空间,让她无处躲避那股压迫感。
马车缓缓行驶,萧悬刀闭目养神,似乎不打算开口。姜莞宁忍不住问:"大人要带我去哪里?"
"锦衣卫衙门。"萧悬刀眼也不睁,"指挥使大人想见你。"
姜莞宁心头一震:"为何?"
这次萧悬刀睁开了眼,那双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:"因为你提到了'霜烬'。"
马车突然一个颠簸,姜莞宁身子不稳,向前栽去。萧悬刀迅速伸手扶住她的肩膀,掌心温度透过布料传来,让她心头莫名一颤。
"多谢。"姜莞宁慌忙坐稳,却见萧悬刀眉头紧锁,右手按在左腕上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。
"毒发了?"姜莞宁职业病发作,不由分说拉过他的手腕。萧悬刀挣了一下,却因疼痛使不上力,竟被她得了手。
姜莞宁三指搭在他脉门上,眉头越皱越紧:"奇怪,这毒像是改良过的'霜烬',比古籍记载的更为阴险。"她抬头看他,"大人近日可曾接触过什么毒物?"
萧悬刀抽回手,声音冷硬:"不劳姑娘费心。"
马车忽然停下,外面有人禀报:"大人,指挥使急召!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