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

一个时辰后，萧悬刀终于不再抽搐，但高烧不退，开始呓语不断。姜莞宁用湿巾为他擦拭身体，听到他断断续续地念叨："玉佩...兰草...不要...母亲..."

"什么？"她俯身想听清楚，却被萧悬刀突然抓住手腕。

"别走..."他双眼紧闭，声音嘶哑，"别丢下我..."

姜莞宁心头一颤，轻轻回握："我不走。"

夜色渐深，姜莞宁寸步不离地守在榻前。萧悬刀的高烧直到凌晨才稍退，她累得趴在床边睡着了，手还紧紧握着他的。

晨光透过窗棂，萧悬刀缓缓睁眼，发现自己衣襟大开，而姜莞宁正伏在床边熟睡，发丝凌乱，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。他微微一动，惊醒了姜莞宁。

"大人醒了！"她立刻直起身，伸手探他额头，"烧退了...可还有哪里不适？"

萧悬刀摇摇头，慢慢坐起："药方...有效？"

姜莞宁眼睛一亮："有效！大人脉象已经平稳，毒性全解了！"

她兴奋地跳起来，却因久坐腿麻，一个踉跄向前栽去。萧悬刀眼疾手快，一把揽住她的腰，两人瞬间近在咫尺。

姜莞宁的脸刷地红了，慌忙站直："我...我这就去配药，救治其他病人！"

萧悬刀点点头，眼中闪过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："去吧。"

有了成功案例，姜莞宁大胆调整药方，开始大规模救治。萧悬刀则调动锦衣卫人手，封锁污染水源，分发药物。短短三日，疫情便得到控制。

第五天傍晚，姜莞宁终于得空休息。她刚坐下喝了口茶，衙门却来了差役，说是有人告她用药不当致人死亡。

"胡说！"姜莞宁拍案而起，"我的药方明明..."

差役面露难色："姜姑娘，原告是礼部侍郎的公子，说他父亲喝了您的药后暴毙...上头下了令，要查封医馆，请您去衙门走一趟。"

姜莞宁心中一沉。礼部侍郎确实在她这里看过病，但三日前就已经好转回家了，怎会...

不等她多想，差役已经动手贴封条。病人们纷纷为她鸣冤，却无济于事。就在姜莞宁要被带走时，一道冷冽的声音从门外传来：

"慢着。"

萧悬刀一身飞鱼服大步走入，身后跟着几名锦衣卫。差役们顿时噤若寒蝉，低头行礼。

"大人..."姜莞宁刚要开口，萧悬刀却抬手制止。

"礼部侍郎死于砒霜中毒。"他冷声道，"与姜大夫的药方无关。"

差役们面面相觑："这..."

萧悬刀冷哼一声，扔出一纸公文："刑部验尸报告在此。礼部侍郎之子涉嫌谋夺家产，已被收监。你们还要拿人吗？"

差役们连连摇头，灰溜溜地走了。姜莞宁长舒一口气，看向萧悬刀："多谢大人。"

萧悬刀没说话，只是扫了一眼满屋病人，转身离去。

夜深人静时，姜莞宁正在整理药材，忽然听到窗外一声轻响。她警觉地抬头，只见一个纸团从窗缝滚了进来。

展开一看，上面写着："侍郎案另有隐情，明日午时，醉仙楼二楼雅座。"

字迹挺拔有力，正是萧悬刀的手笔。

次日午时，姜莞宁如约而至。萧悬刀早已在雅座等候，一身便装，少了往日的肃杀之气，却依旧让人不敢逼视。

"大人。"姜莞宁行礼坐下，"侍郎之死..."

"是灭口。"萧悬刀压低声音，"侍郎生前正在查一桩旧案——二十年前，兰陵萧家的灭门惨案。"

姜莞宁心头一跳："兰陵萧家？"

萧悬刀目光深邃："萧家满门七十八口，一夜之间全部中毒身亡。中的正是'霜烬'。"

姜莞宁倒吸一口冷气："与大人所中之毒一样？"

萧悬刀点头："我查了你的玉佩。那是萧家之物，本是一对。"

姜莞宁震惊地看着他："大人如何知道？"

萧悬刀从怀中取出一块残破的铜牌，上面刻着半片兰草图案，与她玉佩上的纹路完美契合。

"我父亲是萧家护卫，灭门夜他带我逃出，却死于追杀。"萧悬刀声音平静，眼中却翻涌着暗流，"这铜牌是他留下的唯一线索。"

姜莞宁心跳如鼓："那我为何会有萧家玉佩？"

"这正是我想知道的。"萧悬刀直视她的眼睛，"姜姑娘，你的真实身世，恐怕不简单。"

两人相对无言，各自沉浸在震惊中。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，萧悬刀警觉地起身，从窗缝向外看。

"锦衣卫的人。"他皱眉，"不是我的手下。"

姜莞宁紧张地问："他们在找什么？"

萧悬刀冷笑："恐怕是找我。"他转向姜莞宁，"从后门走，今晚别回医馆。"

"大人呢？"

"我自有去处。"萧悬刀说完，突然伸手拂去她肩头的一片花瓣，"小心。"

这突如其来的温柔让姜莞宁心头一颤。不等她回应，萧悬刀已闪身离去，如一道影子般消失在走廊尽头。

姜莞宁按他所说从后门离开，却未听劝告，还是回了医馆。刚进门，阿荣就急匆匆迎上来："姑娘可算回来了！萧大人派人送来了这个。"

那是一个精致的食盒，里面装着几样精致点心和一盅参汤。底下压着一张字条："补气安神。"

姜莞宁捧着字条，嘴角不自觉地上扬。这个在外人眼中冷酷无情的锦衣卫，竟也有如此细腻的一面。

夜深人静，姜莞宁取出颈间的玉佩，在灯下细细端详。兰草纹路清晰可见，断裂处参差不齐。她翻过玉佩，忽然注意到内侧刻着两个极小的字："绾宁"。

"绾宁？"她轻声念出，心头一震——这不是她的名字！

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：难道她并非姜家血脉？那她的真实身份又是谁？与萧悬刀又有什么关系？

窗外，一轮残月高悬，洒下清冷的光辉。姜莞宁不知道，此刻的萧悬刀正站在锦衣卫衙门的屋顶上，手中握着那半块铜牌，也在思索同样的问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