边关告急的狼烟染红了京城半边天。
姜莞宁站在医馆门前,看着一队队铁甲森然的将士开赴北门。百姓们挤在街道两侧,有妇人追着队伍哭喊,孩童茫然地拽着母亲衣角。秋风卷着枯叶扫过青石板路,马蹄声如雷,震得她心头发颤。
"听说北狄人屠了三座边城,连孩子都没放过..."
"萧同知亲自领了前锋营,这不是送死吗?他身上的毒..."
零碎的议论飘进耳中,姜莞宁攥紧了手中的药囊。那里面装着新研制的解毒丸,用的是祖父秘方里最珍贵的雪灵芝。为了这味药,她三天前独自攀上城外的绝壁,指尖被锋利的山石割得血肉模糊。
她奔向北城门时,正撞见萧悬刀在点兵。玄铁铠甲衬得他眉目如刀,腰间却挂着那根白玉药杵——在肃杀军阵中显得格格不入。阳光照在药杵上,莲心处的"莞"字清晰可见。
"拿着。"她将药囊塞进他手中,指尖触到他掌心厚厚的茧,"能暂缓毒性发作。"
萧悬刀低头看她,忽然摘下一枚铜钱大小的玄铁令牌:"若遇麻烦,去北镇抚司找赵千户。"
令牌还带着他的体温,正面刻着狰狞的狴犴,背面却歪歪扭扭刻了朵莲花——像是有人用匕首一点点凿出来的。姜莞宁突然想起那日为他包扎时,曾瞥见他书案上满是刻坏的铁片。
"活着回来。"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。
萧悬刀翻身上马,在扬尘中回头望了一眼。那个站在城墙下的素色身影越来越小,最后变成视野里一个模糊的白点。
萧悬刀离京第三日,一队锦衣卫突然包围了姜氏医馆。
"奉指挥使之命,姜氏女通敌叛国,押赴诏狱候审!"
铁链哗啦作响,姜莞宁被推入阴冷的牢房。墙角的老鼠闻声窜走,带起一阵腐朽的霉味。她摸了摸袖中的玄铁令牌——幸好昨日就托阿芷送去了北镇抚司。
"姜姑娘别来无恙。"
刘莽踱进牢房,手中把玩着一枚黑玉棋子。狱卒立刻摆好棋盘,熏香驱散了地牢的腥臭。姜莞宁盯着他手腕——那里有一道与萧悬刀如出一辙的毒痕,却泛着诡异的青紫色。
"指挥使这毒,怕是活不过三个月了。"她突然道。
黑子"啪"地砸在棋盘上。刘莽狞笑:"不愧是姜太医的后人。可惜萧悬刀回不来了——北狄人等着取他首级呢。"
他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:"知道当年姜太医为何收养你父亲吗?"信纸泛黄,盖着永和十二年的官印,"因为真正的姜家血脉,早就死在..."
地牢突然剧烈震动!远处传来爆炸声,碎石簌簌落下。刘莽脸色大变,匆匆离去前丢下一句:"好好想想,你祖父为何从不让你接触太医院旧人。"
边关营帐中,萧悬刀毒发呕血。
军医摇头退开:"毒入心脉,除非有雪灵芝..."
"报!京城送来加急药材!"
亲兵抬进一个樟木箱。萧悬刀劈开铜锁,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三百颗药丸,每颗都用蜜蜡封着,最上层压着封信。他手指发颤地拆开,信纸上只有一行小字:"雪灵芝生于绝壁,采药人当珍重。"——是姜莞宁的笔迹。
副将惊呼:"这雪灵芝长在万丈悬崖,京城附近只有..."
萧悬刀突然想起离京前,她藏在袖中不肯让他看的双手。当时他只当是女儿家的羞涩,现在才明白——那些伤痕是为他采药时留下的。
帐外风雪呼啸,他攥着信纸冲出营帐。北狄人的号角声已隐约可闻,而他的小姑娘还在京城等着。
"传令!三日内必须攻下鹰嘴崖!"
当战报传回京城时,姜莞宁正被押上刑场。
"萧悬刀通敌叛国,已伏诛于雁门关!"
刽子手举起鬼头刀的刹那,远处突然传来雷鸣般的马蹄声。百姓们惊恐四散,守军慌忙列阵。血色残阳下,玄甲骑兵如潮水般涌来,为首之人摘下铁面,露出萧悬刀苍白如鬼的面容。
他手中长枪挑着北狄王旗,枪尖直指刑场:"放人。"
姜莞宁仰头看他,发现他铠甲内衬里露出半截染血的绷带——正是她当初包扎用的那条。后来她才知道,这是他从刑场一具尸体上亲手解下来的,只因上面绣着她的名字。
刘莽在城楼上厉喝:"萧悬刀!你敢违抗圣命?!"
回应他的是三千铁骑震天的怒吼:"杀!"
萧悬刀跃下战马,在万军瞩目中将姜莞宁打横抱起。她摸到他后背黏腻的鲜血——那道为救她受的伤,至今未愈。
"别怕,"他在她耳边低语,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,"我带你回家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