暴雨如倾,水幕将靖王府与世隔绝。沈清漪半扶半抱着萧景珩冲回主院,血水混着雨水在青石板上蜿蜒成淡红的溪流。侍卫们抬来春凳,被他厉声喝止:“都退下!今日之事若漏半字,提头来见!”
寝殿门轰然关闭,隔绝了所有视线。沈清漪剥开他浸血的衣衫,箭伤周遭已泛起蛛网状青黑。“毒性烈于表妹所中之毒,”她指尖轻触伤口,凝眉感受脉象,“但殿下内力深厚,暂压住了。”
萧景珩靠坐榻边,冷汗浸湿鬓发,目光却锐利如常:“你以血解毒,是何道理?”
“朱颜丹需以入药者心血为引,药性方能通达四肢百骸。”沈清漪剪开纱布,取银刀在烛火灼烧,“妾身少时体弱,外祖遍寻奇药炼成此丹。这些年试药试毒,血液渐含抗性。”刀尖划开腐肉,黑血涌出,她俯身以口吮毒。
萧景珩猛地攥住她手腕:“胡闹!”
“毒入心脉就晚了。”她吐掉毒血,漱口后继续清理伤口。动作娴熟冷静,仿佛做过千百遍。烛光在她低垂的睫毛上投下细碎阴影,竟有种惊心动魄的温柔。
解毒敷药直至天明。雨歇时,萧景珩沉沉睡去,沈清漪瘫坐脚踏边,方觉指尖发颤。窗外忽传来三长两短的鹧鸪声——是沈家暗号。她悄然推窗,一道黑影滑入,递上密信:“小姐,北戎死士确与东宫有牵连。另,老爷嘱您尽速取得靖王兵符图样。”
沈清漪焚毁信笺,蹙眉望向榻上人。父亲终究要她行细作之事。可萧景珩重伤初愈,柳如烟毒性未清,此刻动手,与弑夫何异?
“王妃。”暗卫突然低唤。她回神,见萧景珩不知何时醒了,正静静看着她。他眼底无波无澜,却让她心头一刺。
“殿下何时醒的?”
“够久了。”他撑坐起身,玄色中衣散开,露出包扎好的伤口,“岳父大人可还安好?”
沈清漪手中药碗险些倾覆。他知道了!何时知道的?是试探,还是摊牌?无数念头闪过,她最终垂眸跪下:“妾身欺瞒殿下,罪该万死。”
预期中的雷霆震怒并未到来。萧景珩伸手扶她,指尖冰凉:“你救本王三次,一次大婚当夜识破毒酒,一次宫宴挡箭,如今又以血解毒。沈清漪,你告诉本王,这些可是苦肉计?”
她猛然抬头:“殿下以为妾身甘受剜心之痛做戏?”
“本王不知。”他凝视她,“所以才问。”
晨光透窗,映亮他苍白面容。沈清漪忽然想起昨夜他扑向她挡箭的刹那,那样快,快过所有思量与算计。她取出袖中兵符草图,当着他面点燃,灰烬簌簌落进香炉:“从今往后,妾身只是靖王妃。”
火苗跃动中,萧景珩眼底坚冰渐融。他拉过她手,将一枚玄铁虎符放入她掌心:“收好。若本王遭遇不测,凭此符可调北境三十万大军。”
虎符沉甸,烙得她掌心发烫。这已远超试探,是托付身家性命的信任。她攥紧铁符,声音微哑:“妾身必不负所托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