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.来电

**市立医院心内科值班室，凌晨2:17**

季静正在整理病历，手机突然震动起来。屏幕上跳动着「王楚钦」三个字，来电时间显示为凌晨2:15。

她接起电话，还没开口，就听见对面压抑的抽气声。

"……季静。"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，"我手腕……好像不太对劲。"

背景音里隐约能听见雨声，还有他急促的呼吸。

"你现在在哪？"季静立刻合上病历本。

"公寓。"他停顿了一下，"我试着冰敷了，但……"

电话那头传来"砰"的一声闷响，像是有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。

"王楚钦？"

"……没事，只是碰倒了水杯。"他的声音虚浮，像是在忍痛，"抱歉，这么晚还打扰你。"

季静已经抓起外套和车钥匙："把地址发我，20分钟到。"

**王楚钦公寓，凌晨2:48**

门铃只响了一声就被打开。王楚钦站在门口，脸色苍白，右手腕肿得发亮，冰袋歪歪斜斜地绑在上面，水珠顺着小臂往下滴。

"你疯了吗？"季静一把抓住他的手腕，"测试赛后应该继续固定48小时！"

王楚钦没反驳，只是侧身让她进门。客厅里一片狼藉——茶几上散落着止痛药包装，地板上躺着摔碎的玻璃杯，水渍还没干透。

季静从医疗包里拿出弹性绷带和药膏，示意他坐下："什么时候开始疼的？"

"……大概凌晨1点。"他靠在沙发上，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湿，"我以为睡一觉就好。"

季静没说话，低头拆开药膏。王楚钦的公寓很安静，只有雨敲在窗户上的声音，和她撕开包装的细碎声响。

"你一个人住？"她问。

"嗯。"他看着她熟练地涂药，"队友们基本都在训练基地，我因为治疗才搬出来。"

药膏接触到红肿皮肤的瞬间，他猛地绷紧肌肉，左手攥住了沙发扶手。季静放轻动作，指尖沿着肌腱走向慢慢按压："这里？"

"……嗯。"

"这里呢？"

"嘶——轻点！"

季静突然笑了："世界排名第三的乒乓球运动员，居然怕疼？"

王楚钦耳根发红："……这是正常生理反应。"

她没再逗他，低头缠绷带。王楚钦看着她专注的侧脸，忽然问："你经常半夜出急诊？"

"值班的时候是。"季静打了个结，"不过为患者上门服务，这是第一次。"

"那我是不是该感到荣幸？"

"你应该感到惭愧。"季静收起药膏，"明知道手腕有伤，还逞强打完全场。"

王楚钦沉默了一会儿："……我爸在观众席。"

季静的动作顿住。

"他从来不会来看队内测试赛。"王楚钦的声音很低，"今天突然出现，我就……"

"就想证明给他看？"

"……嗯。"

窗外的雨声渐大，季静把绷带尾端塞好："你知道职业运动员最蠢的死法是什么吗？"

"……什么？"

"为了证明自己不痛，结果真的废了手。"她抬头看他，"你父亲当年就是因为这个退役的，现在你要走他的老路？"

王楚钦怔住。季静已经站起身，去厨房找冰块。他的公寓很整洁，冰箱里除了运动饮料就是蛋白粉，冷冻层放着几袋速冻饺子。

"你平时就吃这些？"她拿着冰袋回来。

"队里有营养师。"王楚钦接过冰袋，敷在手腕上，"不过半夜饿了就……"

"就吃速冻饺子？"

"……煮糊过三次。"

季静忍不住笑出声。王楚钦看着她笑，忽然说："你笑起来很好看。"

空气安静了一秒。

"……我是说，"他移开视线，"你平时在医院太严肃了。"

季静低头整理医疗包，耳尖微微发热："止痛药吃了吗？"

"吃了一片，没效果。"

"因为这是肌肉损伤，不是普通炎症。"她从包里拿出另一盒药，"这个，每隔8小时一次。"

王楚钦接过药盒，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。两人同时缩了一下手，药盒掉在沙发上。

"……谢谢。"他轻声说。

雨声渐渐小了，季静看了眼窗外："我该回去了。"

"我送你。"

"你这样子能开车？"

"……不能。"

季静拿起外套："好好休息，明天别训练。"

王楚钦跟到门口，左手扶着门框："季静。"

"嗯？"

"……晚安。"

她回头看他，他站在玄关暖黄的灯光下，头发乱糟糟的，右手腕缠着厚厚的绷带，像个打架受伤的高中生。

"晚安。"她轻声说。

**市立医院，早晨7:30**

季静刚换好白大褂，陈晨就冲进更衣室："你昨晚去哪了？"

"出急诊。"

"给王楚钦？"陈晨瞪大眼睛，"现在全医院都知道了！"

季静皱眉："什么？"

陈晨把手机递给她——微博热搜赫然挂着：#王楚钦深夜密会女医生#。配图是季静凌晨从他公寓楼出来的模糊照片。

"……这不是密会。"季静太阳穴突突直跳，"他手腕发炎，我去处理伤势。"

"谁信啊！"陈晨压低声音，"林副院长刚才到处找你，脸色难看得要死。"

季静攥紧了听诊器。她早该料到会这样——王志军不会允许儿子和一个"有污点"的医生扯上关系，而医院也不会为了她得罪奥运冠军的父亲。

**医院走廊，上午9:15**

季静刚查完房，护士匆匆跑来："季医生！院长让你立刻去行政楼！"

她深吸一口气，走向电梯。门打开的瞬间，她愣住了——王楚钦站在里面，右手吊着固定带，左手拿着一个保温杯。

两人四目相对。

"……你来复查？"她问。

"不是。"他举起保温杯，"给你送姜茶。"

季静怔住："什么？"

"昨晚你淋雨了。"王楚钦的声音很轻，"我……怕你感冒。"

电梯门缓缓关上，将他们与外界暂时隔绝。季静看着保温杯上印着的卡通图案——一只打乒乓球的小熊，莫名觉得眼眶发热。

"热搜的事……"她低声说。

"我会处理。"王楚钦直视她的眼睛，"不会让你因为我受影响。"

电梯到达行政楼层，门开了。林世杰站在走廊那头，脸色阴沉。

王楚钦突然上前一步，挡在季静前面："林副院长，我是来递交医疗申诉的。"

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份文件："关于国家队医疗组的不当治疗，我希望由季医生全程监督我的康复过程。"

林世杰的表情凝固了。

季静看着王楚钦挺直的背影，忽然意识到——这个在球场上凌厉如刀的男人，此刻正用他的方式，为她挡下所有风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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