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.快撕

**国家队训练馆，晚上7:30**

季静站在球馆门口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白大褂口袋里那张旧照片。透过玻璃门，她能看到王楚钦独自在球台前练习发球，右手的护腕在灯光下格外醒目。

她深吸一口气，推开门。

"你来了。"王楚钦抬头，眼睛一亮，立刻小跑过来，"还以为你又要放我鸽子。"

季静看着他额头上细密的汗珠："……只是来看看。"

"试试？"他递过一支球拍，是她以前惯用的横板正胶。

季静没接："很多年没打了。"

"肌肉记忆不会骗人。"王楚钦把拍子塞进她手里，"就一局。"

乒乓球在台面上弹跳的声音像心跳。季静僵硬地握住球拍，手指关节微微发白。十五岁那年摔拍时割伤的疤痕在灯光下泛着浅粉色。

王楚钦发了一个简单的上旋球。

季静条件反射地侧身，反手快撕——

"啪！"

乒乓球如子弹般擦网而过，砸在台角后急速下坠。王楚钦甚至没来得及移动脚步。

空气凝固了。

"……你说很多年没打？"王楚钦瞪大眼睛。

季静低头看着球拍，掌心发烫："肌肉记忆，是吧？"

**训练馆角落，晚上8:15**

王楚钦拧开矿泉水递给她："你反手快撕的发力方式，和马龙哥一模一样。"

季静接过水瓶，指尖沾了点水珠："他是我少年组的教练。"

"什么？！"

"十二岁到十四岁。"季静看着远处的球台，"后来他进国家队，我就换了教练。"

王楚钦突然想起什么："所以医院档案室那张合影……"

"青训结业时拍的。"季静轻声说，"那时候我爸还没出事。"

球馆的灯光在她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。王楚钦想说什么，手机突然震动——肖战的消息：「你爸来北京了，明早到训练局」

他的表情瞬间僵住。

"怎么了？"季静问。

"没事。"王楚钦锁上屏幕，"再来一局？"

季静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变化，但没多问。她拿起球拍，这次用的是左手。

王楚钦挑眉："左撇子？"

"双利手。"季静发了个短球，"小时候练的。"

乒乓球在两人之间来回跳动，节奏越来越快。王楚钦发现她左手击球的风格完全不同——反手依然凌厉，但正手多了几分柔和的旋转，像外科医生缝合时的精准手法。

"你当年……"王楚钦一个暴冲得分，"为什么退役？"

季静接球的动作顿了一下，乒乓球"咚"地砸在地上，滚到角落。

"因为我爸被捕那天，"她弯腰捡球，声音很轻，"我在比赛。"

球馆突然安静得可怕。

**医院值班室，晚上11:20**

季静打开邮箱，约翰霍普金斯医院的邀请函还在未读状态。她盯着那行"全球顶尖心脏外科进修项目"，手指悬在键盘上方。

手机亮起，王楚钦发来一张照片——训练馆的储物柜里，并排放着两支球拍，一支是他的专业战拍，另一支是今晚她用的旧款。

「给你留了位置」

文字下方还有个小表情：🥇+👨⚕️=？

季静忍不住笑了。她点开回复框，打字：「看不懂」，发送后又补了一句：「明天几点？」

手机还没放下，陈晨突然推门而入："静静！你猜谁来找你？"

走廊上，孙颖莎抱着一个纸袋，神情局促："季医生，能聊聊吗？"

**医院天台，晚上11:50**

夜风吹起孙颖莎的短发。她打开纸袋，里面是几盒进口肌腱修复药膏："楚钦哥托我带给你的。"

季静皱眉："他自己为什么不来？"

"他爸明天到北京。"孙颖莎咬咬嘴唇，"王志军教练……很严格。"

季静接过药膏，最底下压着一张纸条：【明天晚上老地方，教你发下旋球——王】

"其实，"孙颖莎突然说，"楚钦哥很久没这么开心了。"

远处城市的灯光像星河。季静想起王楚钦今晚教她发球时，笑起来眼角有细小的纹路，和十五岁时那个骄傲的自己如出一辙。

"他手腕的伤……"

"会好的。"孙颖莎认真地说，"因为你回来了。"

季静一怔："什么？"

"乒乓球。"孙颖莎指向她白大褂口袋——球拍的胶皮边缘露了出来，"你心里一直有它，对吧？"

**医院宿舍，凌晨1:15**

季静从抽屉深处翻出一个铁盒。打开时，陈年的橡胶味扑面而来——里面是她十五岁用的球拍胶皮，已经氧化发黄。

她轻轻抚摸那些凹凸的颗粒，想起父亲最后一次来看她比赛时说："静静，打球和做手术一样，都要心无旁骛。"

手机又亮起来，是王楚钦：「睡了吗？」

季静看着那个闪烁的光标，慢慢打字：「没有。在想事情。」

「美国那个offer？」

她手指僵住。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提示闪烁了很久，最后发来的却是：「无论你做什么选择，我都会支持」

紧接着又是一条：「但如果你留下来，我保证教你学会马龙式的魔鬼发球」

季静笑出声，眼泪却砸在手机屏幕上。她按下语音键："王楚钦。"

"嗯？"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，温柔得不像话。

"我不走。"
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，然后传来球拍敲击桌面的声音，像心跳，像掌声，像十五岁时观众席上的欢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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