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心里咯噔一下——推倒太夫人灵位？苏令雪这是真不想活了。萧瑾逸的手指突然收紧，我尝到指腹上的草药味。脚步声渐远时，他突然咬着我耳朵笑："这下有好戏看了。"
我趁他松手的空档狠狠踩在他鞋尖上，萧瑾逸疼得吸气时，我已猫着腰钻出石洞。雪地反光刺得人眼睛发花，我刚绕过假山就被他拽住后领，"别急着送死。"他温热的手掌贴着我后颈，把我往回廊阴影里按。祠堂方向忽然传来瓷器碎裂声，苏令雪的哭喊变了调："我没有推！是老鼠！老鼠撞到的！"
"老鼠？"我冷笑一声刚要说话，萧瑾逸突然捂住我嘴。回廊转角处，相爷苏哲穿着件玄色素面常服，背着手站在雪地里，眼神冷得像冰碴子。苏令雪的哭声戛然而止，半晌才抽噎着辩解："爹爹您看，这灰老鼠......"话音未落就被苏哲的怒喝打断："祠堂供着太夫人灵位，哪来的老鼠！"
苏哲的声音像淬了冰碴，冻得人骨头缝都疼。苏令雪吓得扑通跪在雪地里，锦袄上沾了片泥污："真的有老鼠！方才还咬我裙角......"话没说完就被苏哲甩了个耳光，雪沫子跟着她的发髻簌簌往下掉。"孽障！"苏相爷指着供桌旁摔碎的青瓷瓶，手指气得发颤，"太夫人灵前你也敢放肆，当真是宠坏了你！"
萧瑾逸突然凑到我耳边轻笑，温热的气息吹得我耳廓发烫："等着看好戏。"我刚要挣扎，就见苏哲抄起旁边的戒尺，劈头盖脸就往苏令雪背上抽。"啊——"惨叫声穿透祠堂，惊飞了檐角的老鸹。苏令雪在雪地里打滚，哭嚎着："爹爹饶命！女儿知错了！"可苏哲像是没听见，戒尺落得更狠，打得她锦袄绽开一道口子。
我看着苏令雪那副狼狈样，心里那叫一个痛快。这就叫报应！谁让她当初那么害我。萧瑾逸捏了捏我的手心，示意我继续看。苏哲打累了，把戒尺往地上一扔，喘着粗气说："禁足祠堂三个月，抄写女诫一百遍！没抄完不许出来！"说完甩袖就走，连看都没看苏令雪一眼。
苏令雪趴在雪地里，头发散乱，嘴角还流着血，哪还有半分平日里娇滴滴的模样。她抬眼瞥见我们藏身的回廊，眼神怨毒得像淬了毒的针。我冲她做了个鬼脸，拉着萧瑾逸转身就跑。身后传来苏令雪气急败坏的尖叫："苏卿颜！我不会放过你的！"
我拉着萧瑾逸跑出老远，直到听不见祠堂的动静才停下。萧瑾逸甩开我的手，揉了揉被我拽得发皱的袖子，"跑得比兔子还快。"我白了他一眼，"再不快走，等着被苏令雪那个疯子缠上？" 萧瑾逸低笑出声，月光洒在他脸上，竟有几分好看。"放心，她现在自身难保。"他顿了顿，忽然说，"跟我来，带你去个地方，保证让你解气。" 我狐疑地看着他，"又想耍什么花样？"萧瑾逸挑眉，"去不去随你，反正错过可就没机会了。"说完转身就走。我犹豫了一下，还是跟上了他。 我们穿过几条回廊，来到一处偏僻的院落。萧瑾逸推开虚掩的院门，一股刺鼻的药味扑面而来。院子里种着几株桂花，现在光秃秃的，只有枯枝在寒风中摇晃。 他带着我来到一间厢房外，示意我小声点。我透过门缝往里看，只见里面点着一盏孤灯，一个身穿灰衣的老嬷嬷正在煎药。而床边坐着的，竟然是苏令雪的生母柳姨娘！
柳姨娘攥着帕子直搓手，枯瘦的指节泛着青："那药送进去没有？三小姐那边......"老嬷嬷往药罐里撒了把黑黢黢的粉末，蒸汽糊得她满脸皱纹："放心，青黛那丫头粗笨，准以为是风寒药。"我指甲掐进掌心，萧瑾逸突然捂住我嘴把我拽到窗下矮树丛里。柳姨娘尖细的嗓音贴着窗纸透出来："雪丫头被关祠堂，这时候不动手更待何时？等她出来，咱们娘俩都得去陪太夫人！"
老嬷嬷拿木勺搅着药汁，黑沫子顺着勺沿往下淌："那药从太医院偷换出来的，无色无味，发作起来就像旧疾复发。"我气得浑身发抖，萧瑾逸突然按住我肩头，指腹在我冻得发僵的棉袄上捏出褶子。窗纸被热气熏得发鼓，柳姨娘突然压低声音："等三小姐断了气，就说她自己疯病发作......"话音未落，萧瑾逸突然扳着我后脑勺往树丛深处按，我一头撞在冻硬的土坡上，听见院墙外传来杂役的脚步声。老嬷嬷慌忙吹灭油灯，厢房里霎时没了动静。
我的额头撞得生疼，萧瑾逸的手掌还按在我后颈上，指节因为用力泛着白。杂役拖沓的脚步声混着哼哧的喘息声从墙外过去，雪被踩得咯吱响。我刚想抬头骂他，就见他把食指竖在唇边，另一只手按着我往更深的雪堆里缩——月光下，柳姨娘的影子在窗纸上晃了晃，好像在侧耳听动静。寒气顺着领口往里钻，我冻得直哆嗦，盯着那团模糊的影子，心里的火却烧得厉害。
柳姨娘的影子在窗纸上顿了顿，突然往门口挪了两步。萧瑾逸的手勒得我后颈发烫，我能听见他喉咙里的低笑。雪沫子簌簌落在我发间，柳姨娘的脚步声停在院门口，窸窸窣窣像是在扒拉门闩。"谁在那儿？"她尖嗓子划破寂静，萧瑾逸突然捂住我眼睛往旁边滚，积雪灌了我一脖子。
雪地被滚出条深沟，我呛得咳嗽时，柳姨娘的绣鞋尖就在眼前晃悠。萧瑾逸死死按住我后心，他的玉佩硌得我肋骨疼。"刚听见响动......"柳姨娘的声音飘在头顶，我突然抓住萧瑾逸的手咬下去，他闷哼着掐我腰侧——就听院门"吱呀"开了，杂役的破锣嗓子喊："柳姨娘大半夜不睡觉，在这儿搜什么呢？
柳姨娘的绣鞋尖猛地顿住，我趁机在萧瑾逸手背上又咬出排血印子。他疼得抽冷气，却死死按着我不让动弹。杂役的脚步声踩着雪咯吱过来："方才听着这边有动静，莫不是进了贼？"柳姨娘的声音拔尖儿了些："哪、哪有什么贼，是我夜起瞧见院里有黑影......"说着绣鞋往我们这边踢了踢积雪，"你听错了吧？"
萧瑾逸突然捏住我后颈往雪堆里按，冰凉的雪沫子灌进我领子里。杂役打了个哈欠："柳姨娘您趁早回屋歇着吧，这冷天冻出病来可不值当。"脚步声渐远，柳姨娘还在原地跺脚，绣鞋碾得雪沫四溅。我憋得肺都要炸了，萧瑾逸突然松开手，贴在我耳边呵气："再闹就真被发现了。"
我刚要反驳，就见柳姨娘骂骂咧咧转身回屋，棉裙扫过雪堆留下串歪歪扭扭的脚印。萧瑾逸拽着我钻出雪沟，我揉着发疼的肋骨："现在能说了吧？带我看的好戏就是在雪地里啃你手背？"他甩甩手上的牙印笑出声，玉带上的牙印和新鲜咬痕叠在一起："急什么，正主还在屋里呢。"
柳姨娘刚关上门，萧瑾逸就拉着我摸到窗根下。老嬷嬷重新点灯的光从窗缝漏出来，我听见木勺刮药罐的刺啦声。"姨娘，那疯子今晚要是死不了咋办？"老嬷嬷的声音发颤，萧瑾逸突然捂住我要说话的嘴。柳姨娘冷笑一声："死不了就再灌一碗，明早总得让她躺板板。"我指甲掐进掌心，就见萧瑾逸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，里面竟是包雄黄粉。他冲我挤挤眼，突然把纸包从窗缝塞了进去。屋里瞬间炸开尖利的叫声，老嬷嬷的药罐"哐当"砸地上，柳姨娘哭嚎着："蛇！哪来的蛇啊！"
我看着萧瑾逸拿纸包抖着雄黄粉往窗缝里塞，药味混着土腥味从里面直往外冒。老嬷嬷在屋里撞翻了案几，瓷碗碎碴混着药汤溅到窗纸上，洇出大片深色印记。柳姨娘的声音尖得像杀猪："快打！打七寸！这屋里怎么会有蛇！"萧瑾逸突然拽着我往桂花树后躲，就听房门"吱呀"被撞开，柳姨娘连滚带爬冲出来，发髻散得像鸟窝，棉裙摆还沾着半截草药。老嬷嬷举着个烧火棍追出来，柴火渣掉了她一肩膀："姨娘！那蛇往墙角钻了！"我捂着嘴笑得发抖，萧瑾逸的手按在我后背上，掌心烫得像揣了个炭炉子。桂花树影里，就见柳姨娘和老嬷嬷举着棍棒在院子里乱挥，雪地被刨出一个个小坑，活像两只发了疯的母猴。
萧瑾逸突然往我手里塞了块石子，挑眉示意我往墙角扔。我瞄准柳姨娘脚边雪堆砸过去，"哎哟"一声她被石子惊得蹦起来，怀里揣的药包"啪嗒"掉地上，滚出几粒黑乎乎的药丸。老嬷嬷刚要去捡，旺财突然从柴垛后窜出来，一口叼住药包就往雪地里拖。"那是我的药！"柳姨娘疯了似的扑过去，被旺财甩尾巴扫了满脸雪沫子。萧瑾逸突然捂住我眼睛，下巴抵着我发顶轻笑："小孩子家家，别看脏东西。"我掰开他的手瞪过去，就见老嬷嬷举着烧火棍追着旺财绕桂花树跑，柳姨娘踩着碎瓷片尖叫，两人裙摆都被树枝勾出了破洞。
旺财叼着药包一个急转弯，柳姨娘扑了个空摔在雪地里，怀里的脂粉盒滚出来，珍珠粉撒了她满脸。"抓住那死狗！"她抹着脸上的粉末尖叫，爬起来时裙裾被树枝撕开道大口子。老嬷嬷跑得气喘吁吁，烧火棍"当啷"掉地上，正好砸中柳姨娘崴了的脚踝，疼得她抱着小腿直抽抽。我捡起块雪球砸在老嬷嬷后颈窝，她"哎哟"转身时，旺财已经叼着药包钻进假山石缝，尾巴还得意地晃了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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