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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,郁雾脩先醒了。
后颈压着点微沉的重量,左奇函的呼吸暖烘烘地扫在他肩胛骨上,带着点刚醒的滞涩。
他动了动手指,才发现自己被圈得很紧,左奇函的手臂横在他腰上,指节还虚虚攥着他的睡衣下摆,像怕他跑了似的。
昨晚的荒唐劲儿还残留在皮肤上,颈侧被吻过的地方泛着点痒。郁雾脩偏过头,能看见左奇函睡得发红的眼尾,睫毛很长,垂下来时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。
倒比平时那副带点狡黠的模样乖顺得多。
晨光刚爬上酒店的窗沿,手机就在床头柜上尖锐地震动起来。左奇函被吵得皱了皱眉,往被子里缩了缩,郁雾脩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抓起手机,走到窗边接起,声音压得很低:“喂。”
晨光刚爬上酒店的窗沿,手机就在床头柜上尖锐地震动起来。左奇函被吵得皱了皱眉,往被子里缩了缩,郁雾脩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抓起手机,走到窗边接起,声音压得很低:“喂,妈。”
“分数我看到了。”郁女士的声音隔着听筒扎过来。
“托福差那点分就值得你藏着掖着?SAT那两个数不用提,我早就跟你说过,要么考到顶尖,要么就别浪费时间参加那些没用的活动。”
郁雾脩捏着手机的指节收紧,骨节泛白。
窗帘缝隙漏进来的光落在他手背上,明明是暖的,却烫不化那层从心底漫上来的寒意。
他张了张嘴,想说点什么,喉咙却像被堵住。解释分数的意义?说这些已经足够申请任何学校?可他知道,在母亲那里,这些话只会换来更冷的嘲讽。
“我花钱给你请最好的老师,不是让你拿着这种‘还不错’的成绩敷衍了事的。”郁女士语气陡然拔高,带着毫不掩饰的不耐,“别以为当了几天练习生就能忘了自己该干什么!”
“……知道了。”
郁雾脩的声音很轻,轻得像怕惊动了什么,只有他自己知道,那句话落地时,心里有什么东西彻底碎了,连带着最后一点微弱的期待,一起碾成了粉末。
挂电话的声响惊动了左奇函,他揉着眼睛坐起来,头发乱糟糟地支棱着:“怎么了?谁啊宝宝……”
郁雾脩背对着他站在窗边,只是抬手按了按眉心,把那些涌到眼眶的热意硬生生压了回去。
过了好一会儿,他才转过身,脸上没什么表情,只有眼底一片死寂的平静:“没事,你睡吧。”
左奇函看着他反常的样子,张了张嘴想问什么,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,只是默默掀开被子下床。
郁雾脩走到书桌前,打开电脑。屏幕亮起的光映在他脸上,他盯着空白的邮件界面看了几秒,指尖落在键盘上,敲得又快又重,像是在发泄什么,又像是在告别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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致柯濡凝女士。
您大概忘了,之前在纽约我连续刷题了16个小时,眼里布满红丝,手机在口袋里震个不停。您发来的消息只有一行模考分呢。那时刚因为低血糖差点晕过去,含着别人塞给我的糖回您明天发,您秒回别找借口。
其实我早该明白的。就像您从不会记得我对橄榄过敏,却能精准说出我哥的忌口,就像您能背出所有藤校的录取线,却不知道我之前在射箭场磨破了虎口,现在握笔还发疼。
“浪费了请老师的钱”这些话您说得很顺,应该早就打好了草稿。就像您每次打电话来,开口永远是分数多少,结尾永远是别偷懒。我其实没藏着掖着。出分那天,我对着屏幕数了三遍数字,甚至去问老师是不是系统错了。我没指望您夸我,只是想,maybe您会顿一下,说句知道了。
但您没有。您只会说怎么考不到120。您从来不会过问我累不累。哦,您也不在乎这些。您只在乎数字够不够顶尖,够不够让您在朋友面前撑起脸面。现在我告诉您,这些数字,我自己挺满意的。生日您送的进口巧克力总是压得变形,现在我才懂,是您根本没在意过那盒糖会不会化。
分数,我存进了云盘,设了仅自己可见。不是怕您看见,是怕哪天我也像您一样,把数字当成了全部。以后不用再打电话问了。您的时间宝贵,我的也一样。
。
发送键按下的瞬间,他关掉页面,起身时带倒了椅子,发出一声闷响。左奇函吓了一跳,抬头就看见他径直走向浴室,关门的声音很重。
署名那个句号,是他能给这段关系的最后一点体面。
就只是一个圆,把那些没说出口的期待、攒了十几年的委屈、还有最后那点死灰复燃又熄灭的念想,统统圈在里面,然后轻轻封口。
以后山高水长,他是郁雾脩,不再是谁期待里的分数,不再是谁面子上的点缀。是告别,也是开始。标点符号该自己写了。把所有没说出口的渴望和委屈,都锁死门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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浴室的水声停了很久,郁雾脩才拉开门。水汽漫出来,在他睫毛上凝成细小的水珠,顺着下颌线往下滑,分不清是水还是别的。
左奇函就坐在床边,没开大灯,只开了盏床头灯,光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,显得格外安静。他面前放着杯温牛奶,杯壁凝着层薄汗,显然是刚热好的。
“雾雾?”左奇函拍了拍身边的位置,声音放得很轻,像怕惊扰了什么。
郁雾脩没动,后背还抵着冰冷的门板,指尖攥着毛巾,把布料绞出深深的褶子。
他知道左奇函想问什么,可那些堵在喉咙里的话,重得让他说不出口。
左奇函却没追问,只是起身走过来,伸手替他把湿漉漉的发梢往后捋了捋。指尖碰到他后颈时,郁雾脩瑟缩了一下。那里还残留着昨晚的温度,和此刻心里的寒意格格不入。
“手怎么这么凉?”左奇函握住他的手腕,把他往床边带,“先把牛奶喝了,胃该不舒服了。”
被按坐在床沿时,郁雾脩闻到了牛奶的甜香。他盯着杯底那圈浅浅的奶渍。
“算了算了你乳糖不耐受,我给你点碗粥。”
原来真的有人会在意一杯牛奶会不会凉,就像真的有人会记得他乳糖不耐受,会在他磨破虎口时,偷偷往他箭袋里塞创可贴。
左奇函在他身边坐下,没说话,只是陪着他。房间里静得能听见窗外的风声,还有自己心脏在胸腔里钝钝的跳动声。
我好像终于敢承认了。
郁雾脩低头看着牛奶表面的涟漪,睫毛垂下,遮住眼底的情绪。
那些年等她一句夸奖的自己,像个攥着糖纸不肯撒手的小孩,总觉得再等一等,糖就会化在嘴里。可其实糖早就过期了,是我自己不肯扔。
“昨天射箭的时候,你说三环外的风会偏。”左奇函忽然开口,声音很缓,“你看,你连风的脾气都摸得透,怎么就看不清有些人不值得等呢?”
郁雾脩的指尖颤了颤,牛奶晃出细小的波纹。
他侧过头,看见左奇函眼里的光,亮得像昨晚澳门的灯火,把他心里那些灰扑扑的角落都照得清清楚楚。
左奇函伸手,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,像安抚一只刚淋过雨的小动物:“以后不用等了。”
郁雾脩没说话,只是把脸往左奇函肩上埋了埋。布料上有淡淡的洗衣液清香,混着点阳光晒过的味道,让他想起小时候被保姆抱在怀里的安全感。
被人护着的感觉,是这样的。
她要的是数字,是面子,是能摆在橱窗里的奖杯。可我要的,不过是有人问我累不累,是有人在我摔疼的时候,肯蹲下来扶我一把。
牛奶被郁雾脩硬撑着慢慢喝完了,杯底还留着点甜。
左奇函接过空杯放在床头柜上,转身时,看见郁雾脩正盯着自己的手发呆。
那只手,此刻被左奇函轻轻攥在掌心,指尖反复摩挲着他手腕上的痕迹。
“会好的。”左奇函的声音贴着他的耳廓,带着点温热的气息,“以后你的疼,我都看得见。”
郁雾脩的睫毛猛地颤动了一下,有温热的东西砸在手背上,很快被左奇函的指腹擦去。他没抬头,只是把脸埋得更深,像在确认这个拥抱是不是真的。
左奇函没再说话,只是收紧了手臂,把他圈得更紧些。

雾茶哩宝宝们立秋快乐、、、、
雾茶哩(๑╹ヮ╹๑)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