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五点,青石砖还湿着,林小树跑得飞快,胶鞋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。
蛇皮袋里的银针盒哐当作响,他额头的汗顺着下巴滴在衣领上——管家说“月柔小姐心衰发作”时,他正抓着药罐,手一抖,褐色的药汁洒了一裤子。
抢救室门口的红灯在闪。
他冲过护士站,消毒水味呛得鼻腔发酸,听见护士低声说:“苏小姐这是第几次了?上次协和的专家都说……”
“让开!”他推开挡路的护工,一脚踹开了金属门,“砰”的一声撞到墙上。
抢救室白得刺眼,苏月柔像一团皱巴巴的纸陷在病床上。
头发乱糟糟地散着,脸色苍白,嘴唇发黑,胸口几乎不动。
心电监护仪上的绿线拉得很平,警报声尖锐刺耳。
医生一把拽住他:“出去!这是ICU,闲人别进来!”
“我是来救人。”林小树甩开他的手,手指刚碰到苏月柔的手腕,就看到她体内的情况:心脏像坏掉的老泵,左心室有块暗斑正在渗出黑丝,顺着血管扩散。
他想起残卷里的“寒毒蚀心”,后背一阵发凉:“是旧疾复发!她体质特殊,常规用药会加重病情!”
医生吼道:“胡闹!不打升压针,她撑不过十分钟!”
“打了只会死得更快!”林小树声音发抖,把蛇皮袋往床头柜上一倒,银针哗啦啦跳出来,“用针灸引出寒毒,配合我带的雪参草!”他扯起苏月柔的袖子,“给我半小时!”
门口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:“让他试。”
苏老爷子拄着拐杖站着,衣服整洁,目光扫过监护仪,眼神冷得像针。
他对主治医生说:“老周,我徒弟以前在同仁堂治过类似病例,你该知道西医对付不了这种寒毒。”
医生们没人说话。谁都知道他曾是国医馆的大人物。
林小树拿起酒精棉擦银针,脑海里突然浮现出“九鬼针谱”。
他深吸一口气,第一针扎进苏月柔的少商穴,第二针扎进隐白——淡青色的雾气从针孔冒出来,在空中凝成小珠。
元气开始从丹田往上涌。
第三针扎进大陵穴时,他额头上全是汗。
他能感觉到元气顺着银针灌进对方身体,像是用烧红的小剑挑开心脏周围的黑丝。
监护仪上的波浪慢慢有了起伏,但林小树太阳穴突突直跳,喉咙发甜——这副身子哪受得了这么耗?
“针……动了!”护士尖叫起来。
所有人都盯着苏月柔手腕。
那根三寸长的银针正在变青,针尖凝出一颗青水珠,啪嗒一声落在床单上,留下一个深色痕迹。
苏月柔睫毛颤了颤,嘴唇慢慢恢复了一点颜色。
“继续。”苏老爷子声音很稳。
他走到床尾,把手搭在林小树手上:“孩子,稳住气海。”
林小树一震。
一股温和的力量传进他体内,帮他稳住了快要失控的元气。
他这才明白,老头不是来看热闹的,是在给他兜底。
第七针扎进申脉穴时,苏月柔胸口终于有了明显起伏。
警报声停了,屋子里一片抽气声。
最后一针扎进风府穴时,林小树眼前一黑,差点摔倒。
“成了。”苏老爷子敲了下拐杖,“拔针。”
银针一拔出来,苏月柔轻轻咳了一声,缓缓睁开眼,眼里含着泪,声音沙哑:“疼……”
“月柔!”门外冲进来一个人,是苏正山,他扑到床边,老泪纵横。
医生赶紧按呼叫铃:“准备转普通病房!氧气机推过来!”
“看监控!”有人喊。
家属等候区的屏幕回放着刚才的画面,人群炸开了锅。
周婉儿握紧手机,指甲都掐进掌心了。
她录下的视频里,林小树扎针的动作干净利落,比她花钱请的医美直播好看一百倍。
“二叔,这林小树……”她凑过去,声音冷得像冰。
苏振南看着屏幕,咽了口唾沫,摸出烟又放下,手指摩挲着西装袖口的金线:“别急,刚冒头的树,风大了容易折。”
下午三点,苏月柔病房外挤满了记者。
摄像机对着门口,被保镖拦住:“病人要休息!”
林小树站在窗边,手里拿着一杯温水——苏月柔醒来第一句话就是:“我渴。”他跑了三条走廊才找到热水。
护士走进来,眼睛亮晶晶的:“李院长说要给您送锦旗,还有……”
“嘘。”林小树指了指床上刚睡着的人。
苏月柔脸上有了血色,睫毛安静地垂下。
他轻轻帮她盖好被子,蛇皮袋里的残卷微微发热——那是神农传承在回应他。
手机震动了一下。
是苏家管家发来的消息:“先生说今晚摆宴,给林先生接风。”
他望着窗外的夕阳,忽然想起张桂香托人带来的山核桃还在客房抽屉里。
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草莓软糖,嘴角刚扬起一点,就听见走廊上传来苏振南的笑声:“林先生可是我们苏家的大恩人,这宴,必须得办得风光。”
那声音听着挺热情,林小树却想起那天坠崖时的暴雨——表面是水,底下藏着刀。
他低头整理了一下苏月柔的被角,银针在蛇皮袋里叮当作响,像是在回应他心里的念头:“该来的,迟早要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