客房门关上时，林小树指尖还残留着门把手的凉意。
他靠在门板上站了会儿，耳边还在回响苏振南那句没说完的“安德烈”——昨晚宴会上那个不起眼的外国人，现在却让他后颈发紧。
窗外雨停了，水洼里倒映着半轮月亮。
林小树从兜里摸出草莓软糖，糖纸在他指间发出细碎的响动。
小草总说这糖太甜，但他还是买了——就像现在，甜味混着心里的紧张感，反而让他脑子更清醒了些。
“该查的事得早点动手。”他对着窗户呵了口气，在雾气中看着自己紧绷的脸。
第二天一早，天刚亮，林小树就拿着野蜂蜜去了正厅。
苏府的晨雾还没散，老吴端着铜盆走过来说：“林先生来得早啊，老爷子刚吃完饭，在花厅晒太阳呢。”
林小树掀开竹帘走进去，一股艾草味扑面而来。
苏老爷子穿着藏青夹袄，手里捏着佛珠，阳光透过银杏叶洒在他鬓角上。
“你来得正好。”老爷子抬了抬头，“李教授跑了就算了，你说说，我最近胸口闷，是不是要出什么毛病？”
林小树喉咙一紧。
他早有准备，但还是装出有点紧张的样子：“老爷子您说笑了，您的脉象挺稳的，哪有什么大问题？”说着话，他已经启动了透视眼，顺着老爷子的脖子往下看。
眼前像被揉皱的布一样模糊了一下，接着，老爷子胸腔里的器官清晰地浮现出来。
肺部右下叶，一丝墨色雾气正顺着支气管游走，像一条潜伏的毒蛇。
林小树指甲掐进掌心。
他在医经残卷里见过类似的描述，这是慢性毒素积累的表现，最多半年，等毒性集中，就没救了。
“小友？”老爷子叫了一声。
林小树这才反应过来，额头上已经出了汗。
他勉强笑了笑：“可能是昨晚受了点凉，要不要给您扎两针？”一边说一边掏针包，眼角却瞥见老爷子手边的茶盏——颜色比平时深，泛着奇怪的琥珀色。
“好啊。”老爷子很爽快地伸出手臂，“我相信你。”
银针扎下去的时候，林小树的手有点抖。
不是怕扎错穴位，而是怕自己的猜测是真的——如果老爷子真是中毒，而且是苏振南下的手，那后果不堪设想。
老爷子闭着眼说：“你手法不错，比我以前那个徒弟强多了。”
林小树应着声，目光却落在门口——老吴端着新茶进来了，壶里还冒着热气。
“老爷子，今天的参茶加了长白山的野山参。”老吴笑着说，“二少爷特意交代的。”
苏振南……林小树的银针在老爷子手臂上顿了一下。
中午，林小树借口想给小草买点蜜饯，跟着老吴去了厨房。
后厨飘着鸡汤香，一个小姑娘蹲在井边洗蘑菇，看见他就低下了头。
“林先生要蜜饯？”老吴问，“我去让张妈帮你买。”
“不用麻烦。”林小树摆了摆手，眼睛扫过案几上的茶渣——那是早上倒掉的参茶，里面还有片没泡开的人参。
他假装被门槛绊了一下，顺势扶住桌子，手指勾起一片茶渣，悄悄塞进了袖子。
回去的路上，他绕到后园。
墙角的野薄荷长得正好，他蹲下来，把手放在叶子上，体内的元气慢慢注入进去。
叶片边缘开始变亮，茎秆也快速长高——这是他测试药材的方法，如果有毒，叶子会变黑。
“呼——”
第三片叶子尖出现黑斑时，林小树猛地收回手。
他靠在墙上，背上全是冷汗——果然有毒，虽然量不大，但每天喝一点，就跟温水煮青蛙一样。
“林医生好兴致。”
一个带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。
林小树回头，看到周婉儿穿着月白旗袍站在廊下，珍珠耳坠随着她说话轻轻晃动：“怎么不去前厅？安德烈正在跟我二舅谈合作。”
合作？
林小树心里一紧，脸上却笑着：“我就是个乡下人，听那些大道理干嘛？”
周婉儿走近几步，身上的茉莉香水冲进鼻子里：“可我二舅说你医术好，特意让你听听。”她指尖划过他的袖口，“不会是怕露馅吧？”
林小树往后退了一步：“周小姐误会了。”
前厅的门虚掩着，安德烈的声音传了出来：“苏家的中医馆要是能引入国际标准，药材采购由我们负责……保证质量比市面上的好三倍。”
“三倍？”苏振南笑了，“安德烈先生果然痛快。”
林小树偷偷发动了透视眼——安德烈说话时瞳孔收缩，明显是在撒谎。
他手腕内侧有个蓝色刺青，像是某种藤蔓图案，和医经残卷里的“毒影”组织标记非常像。
“林医生发什么呆？”周婉儿把手搭在他肩上，“老爷子最近身体怎么样？我表姐说他晚上咳得厉害。”
“有些累，但不严重。”林小树避开她的手，“你要担心，不如亲自去看看老爷子。”
周婉儿盯着他看了几秒，突然笑起来：“也是，毕竟你是神医嘛。”说完转身走了，高跟鞋敲在青石板上，声音清脆。
晚上，林小树回到客房，锁上门，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布包——里面有赤焰草、七叶莲，还有刚才捡回来的茶渣。
月光透过窗纸照进来，蛇皮袋里的残卷微微发热，好像催着他快点行动。
他拿起一片赤焰草，注入元气，草叶舒展开，汁液里浮现出一丝墨色——和老爷子体内的一模一样。
“看来要做个药引了。”林小树低声说，看着桌上的药材，“明天……得去趟药铺。”
夜风吹动窗纸，沙沙作响，像是有人在耳边低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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