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丝裹着寒意往衣领里钻，林小树的胶鞋踩在积水里，发出细碎的噗嗤声。
他站在城南仓库后巷的阴影里，目光扫过围墙顶端的铁丝网——刀疤李说过，这里的守卫每半小时换岗一次，此刻正是空当。
"小安，把竹篓给我。"他伸手接过，指尖触到竹篾上的湿意，驱毒草的清苦气息混着雨水钻进鼻腔。
这是张桂香用灵气催熟的草，叶片边缘还凝着露珠，在路灯下泛着翡翠般的光。
小安攥着衣角的手在发抖，喉结动了动："林哥，我...我能帮上忙吗？"
"帮我看着左边胡同。"林小树蹲下身，从布包里摸出个小铜铲，"等会要是有手电筒光晃过来，你学三声夜猫子叫。"他抬头时，看见少年眼里的紧张里掺着亮晶晶的期待，像极了去年小草第一次自己走路时的模样。
他伸手揉了揉小安的发顶，"别怕，我们就像摘后山蜂窝那样，快准狠。"
小安重重点头，退到墙根下，后背紧贴着斑驳的砖墙。
林小树转身走向通风口——那是道半人高的水泥格栅，被藤蔓遮了大半。
他蹲下来，用铜铲撬开格栅的螺丝，金属摩擦声在雨夜里格外刺耳。
手心里沁出冷汗，他想起老铁头昨天塞给他的避毒丹："那仓库里泡着十几种毒蛇，毒气能渗进骨头缝。"
驱毒草的叶片在竹篓里轻轻颤动，他捏起一把草叶，撒进通风口。
指尖刚触到草茎，丹田处的元气便顺着经络涌上来，像团温热的蜜。
草叶落地的瞬间，他闭了闭眼——这是催生能力最耗元气的时刻。
草茎触到地面的霉斑，突然抽出嫩芽。
林小树能看见那些绿色在黑暗里疯长，藤蔓缠住通风管，叶片胀大如伞，边缘渗出细密的水珠。
那是草在释放中和毒气的分泌物，张桂香说过，这种草遇毒则生，越毒长得越疯。
"喵——喵——喵——"
小安的夜猫子叫带着颤音。
林小树猛地抬头，看见两个穿黑夹克的守卫从左边胡同转出来，手电筒光扫过墙根。
他迅速把格栅扣回去，后退两步隐进藤蔓里，心跳撞得肋骨发疼。
守卫的脚步声近了，烟味混着雨水飘过来。
"老陈，你说豹哥今晚发什么疯？"其中一个抱怨，"非让咱们把东仓库的货往地窖搬。"
"嘘！"另一个压低声音，"没听刀疤李说吗？
最近有生面孔在打听仓库。"
林小树的指甲掐进掌心——刀疤李的风声果然奏效了。
他看着两个守卫的影子晃过墙角，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，才拍了拍小安的肩："做得好，该我翻进去了。"
围墙比他想象中高，他踩着小安的肩膀往上爬时，铁丝划破了手背。
血珠混着雨水往下淌，他却顾不上疼——翻上墙头的瞬间，仓库内部的景象让他倒抽一口冷气。
月光从破损的天窗漏下来，照见成排的铁笼，笼里堆着蛇蜕、蝎子干，还有半腐烂的穿山甲鳞片。
墙角的实验台上摆着玻璃罐，泡着畸形的白鼠，有的长着三只眼睛，有的尾巴像树枝。
最里面的木柜上，叠着一摞泛黄的本子，封皮上写着"人体试验记录"。
林小树的太阳穴突突跳着。
他想起小草病床上的心电图，想起张桂香揉肩时说的"村东头老李家的娃，上个月突然吐血"，想起老铁头递避毒丹时泛红的眼眶："这些王八蛋，拿咱们山里人的命当药引子。"
他顺着房梁往下溜，脚尖刚触到地面，就听见金属碰撞的脆响。
"谁？"
手电筒的白光刺得他睁不开眼。
林小树本能地滚向铁笼，后背撞在蛇蜕堆上，腥臭味呛得他直咳嗽。
"豹哥！有耗子！"
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涌来。
林小树摸到腰间的布包，里面的银针硌得手背生疼。
他咬着牙爬起来，瞥见木柜上的账本——封皮是暗红色的，边角卷着，正是刀疤李说的"记录所有交易的命门"。
"想跑？"
一道黑影从背后扑来。
林小树侧身避开，对方的拳头擦着他耳际砸在铁笼上，金属变形的声响震得他耳膜发疼。
他抬头，看见张着刀疤的脸——阿豹，黑市打手头目，刀疤从左眼尾斜贯到下颌，此刻因愤怒而扭曲。
"小崽子，谁派你来的？"阿豹抽出腰间的匕首，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，"老子让你竖着进来，横着出去。"
林小树退到实验台前，指尖摸到布包里的爆焰藤——这是他用催生能力培育的野藤，遇火即爆。
他摸到火柴的瞬间，阿豹的匕首已经刺过来。
他扭身避开，匕首扎进实验台的木板，震得玻璃罐叮当作响。
"草包。"阿豹冷笑，抽出匕首的动作带翻了一个玻璃罐。
深褐色的液体溅在爆焰藤上，腾起一阵青烟。
林小树心脏狂跳——那是蛇毒！
他抓起爆焰藤往地上一扔，划亮火柴。
藤条遇火瞬间炸开，火星子溅得到处都是，落在蛇蜕上，落在实验台上，落在阿豹的裤脚上。
"救火！
救火！"守卫们的喊叫声混着玻璃碎裂声炸成一片。
林小树趁机冲向木柜，抓起账本和人体试验记录塞进怀里。
火势顺着蛇蜕往上窜，仓库里很快浓烟弥漫，他咳得睁不开眼，只能凭记忆往后门跑。
"站住！"
一只手抓住他的后衣领。
林小树本能地肘击对方腹部，却触到硬邦邦的肌肉。
他抬头，看见张着鹰钩鼻的外国男人——安德烈，黑市背后的金主，刀疤李说过他的蓝眼睛像结了冰的湖。
"你完了。"安德烈的中文带着生硬的卷舌音，手指掐进他的手腕，"我会让你妹妹的心脏永远停跳，让那个叫张桂香的寡妇..."
林小树的太阳穴要炸了。
他用尽最后一丝元气，挣脱对方的手，撞开后门冲进雨里。
小安正蹲在墙根，看见他立刻扑过来："林哥！
我偷了守卫的自行车！"
两人跨上自行车，雨水劈头盖脸砸下来。
林小树回头，看见仓库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，安德烈的身影站在门口，在火光里像尊恶魔雕塑。
"抓紧了。"他蹬紧踏板，风灌进喉咙，甜腥的血味漫上来——刚才撞门时，肋骨大概裂了。
可他顾不上疼，怀里的账本被雨水泡得发胀，却重得像座山。
次日清晨，林小树站在村头的老槐树下，看着手机里的新闻推送："城南仓库突发大火，警方在现场发现大量非法药材及人体试验证据..."他摸出个牛皮纸袋，递给骑摩托的快递员："寄去市公安局，匿名。"
快递员走后，他抬头看天。
雨停了，云层里漏下细碎的阳光。
小安从背后跑过来，举着张报纸："林哥！
你看！"
头版照片里，仓库废墟冒着黑烟，警灯在晨光里闪烁。
林小树笑了笑，摸出兜里的铜哨——那是老铁头临走前塞给他的，说"留个念想"。
"小安，跟我去京郊看看。"他说，"我昨天看中栋古色古香的小楼，青瓦白墙，门口有棵老桂树。"
小安眼睛一亮："是要开医馆吗？"
"嗯。"林小树望着远处的山尖，那里有他的小草，有张桂香的甜酒酿，有周雪晴的书本，"就叫'林氏草堂'吧。"
风掀起他的衣角，露出腰间的布包。
里面的银针还带着昨夜的血渍，却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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