雾气里浮起的木傀儡关节发出细碎的“咯吱”声，林小树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。
他盯着那些空洞眼眶里忽明忽暗的磷火，忽然想起昨夜在《灵枢残卷》里读到的“机关术要”——古修者用尸油浸木，铜钉锁魂，靠磷火引动傀儡行动。
“别硬拼，打关节！”他的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还稳，右手已经摸向腰间的银针袋。
指尖触到绣着药葫芦的布面时，余光瞥见张桂香攥着藤箱的指节发白，小安的短刀在火把下抖出一片细碎的光。
第一具傀儡冲过来时，林小树的银针“咻”地射出。
他记得残卷里说过，傀儡的关节是铜钉铆合的“死穴”，这一针精准扎进膝窝铜钉旁的木缝。
傀儡的右腿“咔”地歪了半寸，动作果然迟滞。
老铁头的猎刀已经劈下，刀背重重磕在傀儡臂骨上——老猎人没下死手，却把那截裹着毒漆的木臂砸得木屑飞溅。
“臭小子懂行！”老铁头粗声笑骂，刀光又缠住另一具傀儡的脖颈。
林小树这才发现，老猎人的刀法不是普通猎户的劈砍，每一刀都挑在关节衔接处，像在拆解一件精巧的木具。
“桂香姐！”林小树突然转头。
张桂香正把什么白色药粉往掌心倒，听见唤声猛地抬头，耳尖还沾着方才雾气的水珠。
她反应极快，扬手将药粉洒向最近的傀儡眼眶——磷火“滋啦”一声熄灭，那具傀儡晃了晃，直挺挺栽进灌木丛。
“是我娘配的‘迷磷散’！”她擦了擦鼻尖的细汗，语气里带着点得意的颤音，“专门克这种阴火的——”
“住口！”守墓老仆的枣木杖重重顿地，地面腾起一片尘烟。
林小树这才发现，老人的脚根本没沾地——他整个人浮在离地三寸的位置，青布衫下的影子像团融化的墨。
老仆浑浊的眼珠突然有了焦距，死死盯着老铁头：“你的刀式...是百草门‘分筋错骨手’！你是铁无命？”
老铁头的刀势一顿。
林小树看见他鬓角的白发被山风吹得乱颤，喉结动了动：“老东西记性倒好。三十年前我叛门时，你还在药王阁当杂役。”
“叛门？”老仆突然尖笑起来，枣木杖上的盘蛇木雕渗出黑血，“你是怕门主拿你试‘千蛊续命丹’吧？当年要不是你跑了，现在躺进棺材的就是我！”
林小树心里“咯噔”一声。
他想起老铁头总说年轻时“走南闯北”，却从没提过门派。
此刻老猎人的刀尖在地上划出半道弧，分明是在压着怒气：“少废话！今天你拦我们，就别怪我不客气。”
“客气？”老仆的笑声戛然而止，抬手就是一掌。
掌风裹着腐叶破空而来，老铁头举刀去挡，竟被震得连退三步。
林小树这才惊觉，这看似佝偻的老人，内力竟比他见过的所有武师都深厚。
“树哥！”小安突然扯他衣角，“那石头上的纹路...和你那本书上的好像！”
林小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——古墓石门上的刻痕在火把下泛着青灰，那些弯弯曲曲的线条，确实和《灵枢残卷》里记载的“神农脉图”有七分相似。
他想起昨夜在油灯下翻书时，残卷最后一页画着类似的纹路，旁边写着“按生、长、收、藏顺序启之”。
“小安，你去右边那根石柱。”他压低声音，“看见刻着稻穗的纹路吗？先按最上面的，然后是中间那道波浪纹，最后...最后是最下面的鸟形纹。”
小安咽了口唾沫，短刀往腰里一插就跑过去。
他的脚步声在空谷里格外响，林小树盯着老仆和老铁头缠斗的身影，手心沁出冷汗——两人的招式越来越快，老铁头的猎刀已经豁了口，老仆的青布衫也被划开几道口子。
“咔嚓！”
小安的手刚按下最后一个鸟形纹，整座石门突然震动起来。
林小树感觉脚下的土地在抖，头顶的雾被震散了些，露出半轮惨白的月亮。
张桂香拽住他的胳膊，指甲几乎掐进肉里：“要开了！”
老仆突然怒吼一声，掌风骤急。
老铁头被拍得撞在旁边的老树上，嘴角溢出黑血——林小树这才发现，老仆的掌风里带着毒！
“走！”老铁头抹了把嘴，吼得中气十足，“我缠住他，你们先进去！”
林小树没犹豫，拽着张桂香的手腕就往石门跑。
小安已经站在门内，正拼命挥手。
石门开启的轰鸣中，他听见老仆的尖叫：“你们会后悔的！神农墓里的东西，不是凡人能碰的——”
“砰！”
石门闭合的声音像闷雷。
林小树回头时，只看见门缝里老仆扭曲的脸，和老铁头摇摇晃晃举刀的身影。
张桂香的手还攥在他掌心里，带着点发烫的汗，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用了多大力气。
“树哥你看！”小安的声音发颤。
穿过狭窄的甬道，眼前豁然开朗。
地下大厅足有两个晒谷场大，中央立着块泛着幽蓝光芒的石碑，上面的“神农”二字比谷口的更清晰。
四周的石台上种着各种药草——林小树一眼就认出，那株开着金色小花的是“千年朱果”，叶片上凝着露珠的是“冰魄兰”，都是残卷里只提过名字的珍奇。
“这些...这些要是能带回村里...”张桂香的声音轻得像叹息，指尖轻轻碰了碰离她最近的冰魄兰叶片。
“别动！”林小树突然拽住她的手腕。
他的透视能力不受控制地开启，看见地面石板下埋着密密麻麻的青铜管——和残卷里记载的“万箭齐发”机关一模一样。
“退！快退——”
话音未落，地面传来“咔嗒”一声轻响。
林小树感觉后颈一凉，转头就看见无数青铜箭矢从四面八方的墙缝里射出来，在幽蓝的光里划出银亮的弧，像一张铺天盖地的网。
张桂香的尖叫混着小安的惊呼，在大厅里撞出回音。
林小树的脑子突然空了一瞬，直到胸口的神农玉佩发烫——那是传承觉醒时留下的印记。
他想起残卷里说过，机关触发时，唯有“元气”能破局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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