箭雨破空的尖啸声几乎要刺穿耳膜。
林小树看着离张桂香后心只有三寸的青铜箭簇,喉咙里涌起腥甜——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知到死亡的逼近。
"桂香姐!"他嘶吼着拽人,可张桂香的裙摆被石缝勾住,整个人踉跄着栽向左侧。
小安扑过来要拉她,却被另一支箭擦着胳膊划出血痕。
林小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残卷里"元气破局"四个字突然在脑海里炸响。
胸口的神农玉佩烫得惊人,像块烧红的炭。
他能清晰感觉到体内有股热流顺着脊椎往上窜,流经指尖时麻得发颤。
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引动灵脉——以往用透视或催生灵植,都是被动触发,此刻却像抓住了一根若有若无的丝线,顺着线头子,他竟能"看"到空气里漂浮的灵气。
"去!"林小树咬着牙抬手。
十二根银针从他袖中"嗡"地飞出,在空中划出银亮的弧。
第一根精准钉在张桂香头顶那支箭的尾羽上,第二根挑偏小安身侧的箭簇,第三根...第三根擦着林小树自己的耳尖,将一支直取咽喉的箭钉在石壁上。
张桂香的尖叫卡在喉咙里。
她看着眼前的银针像活物般游走,每一根都精准得可怕,连箭簇上的倒刺都被挑得歪向一边。
小安捂着胳膊上的血痕,眼睛瞪得像铜铃:"树哥...你这是..."
"闭嘴!"林小树额头渗出冷汗。
他能感觉到灵气正顺着银针往外泄,每操控一根针,就像有人拿细针在脑子里扎一下。
但箭雨还在不断涌来,石壁上的箭孔里泛着幽绿——他用透视扫过,发现箭簇上竟淬了毒。
最后一支箭射来时,林小树的指尖在发抖。
那支箭瞄准的是小安的后心,他咬着舌尖逼自己集中精神,银针"噗"地扎进箭杆中部。
箭簇擦着小安的背钉进墙里,在石面上溅出火星。
大厅突然安静下来。
张桂香这才发现自己还保持着踉跄的姿势,裙摆被扯出个破洞,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腿。
她慌忙去拽裙摆,却在抬头时撞进林小树满是汗水的眼睛里。
少年的睫毛上挂着汗珠,因为用力而泛红的眼尾微微发颤,倒比刚才的箭雨更让她心跳漏了一拍。
"树哥..."小安小心翼翼碰了碰他的胳膊,"箭...箭停了。"
林小树这才意识到,不知何时所有箭孔都闭合了。
他扶着石壁缓缓蹲下,掌心的汗把玉佩都浸得发亮。
刚才那短短半分钟,他感觉比在悬崖上采三天药还累。
可更让他震惊的是——他竟能凭意念操控银针了。
残卷里只说过"灵力外放需大机缘",难道刚才的生死关头,就是所谓的"机缘"?
"看那边。"张桂香突然拽他的袖子。
中央的神农石碑不知何时泛起了金色纹路,像有活物在石面下流动。
林小树扶着石壁站起来,每走一步都觉得腿肚子发软。
当他的指尖触到石碑的瞬间,眼前突然闪过无数画面:
赤着脚的老人在野地里尝草,舌头上肿起紫泡;他把带露水的药草按在伤兵的伤口上,血立刻止住了;他蹲在火塘边,用陶壶熬着泛着蓝光的药汁,身边围着蹦跳的孩童...
"汝承吾志,当善用此力。"
苍老的声音在脑海里炸响,林小树猛地抽回手。
他额头的汗更多了,却不是因为累——那些画面里的记忆,此刻正像潮水般往他脑子里涌。
如何分辨百毒,怎样调配灵植的催生比例,甚至连刚才操控银针的手法,都有了更清晰的脉络。
"好一个天选之人。"
阴恻恻的冷笑从黑暗里传来。
林小树猛地转头,就见白九娘从石柱后转出来,月白裙角沾着泥,发间的银簪闪着冷光。
她身后跟着四个穿灰衣的汉子,每人腰间都别着个朱漆药囊——那是药王阁的标记。
"你可知,这座古墓为何至今无人得其真传?"白九娘指尖绕着发梢,嘴角的笑像淬了毒,"因为它本就是为你们这种'天命之子'设下的圈套。"
林小树的后背贴上石碑。
他能感觉到张桂香在身后攥紧他的衣角,小安悄悄往他身侧挪了半步——这孩子平时看着憨,关键时候倒知道护着人。
"圈套?"林小树舔了舔发干的嘴唇,"你设的?"
"我哪有这本事。"白九娘的软剑"唰"地滑出袖管,剑尖泛着诡异的紫光,"这是我师父的局。
他说总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,以为得了点传承就能翻天...比如你。"
软剑破空而来时,林小树本能地甩针。
十二根银针在他意念里排成扇形,精准地架住了刺向心口的剑。
金属相撞的脆响里,他听见白九娘轻笑:"倒是比我想象中聪明。"
这是林小树第一次真正与人动手。
他能感觉到白九娘的剑招里带着股阴寒的气,每碰一次银针,那股气就顺着针杆往他手里钻。
他咬着牙调动灵气去抵,额角的青筋跳得生疼。
白九娘的攻势却越来越急,软剑像条毒蛇,时而刺向他的咽喉,时而扫向张桂香的小腿。
"树哥小心!"小安突然扑过来。
林小树这才发现,白九娘的剑不知何时绕到了他身侧。
他慌忙撤针去挡,却还是慢了半拍。
剑尖擦着他的左肋划过,布料被划开道口子,火辣辣的疼立刻漫上来。
"树哥!"张桂香的尖叫里带着哭腔。
她想扑过来,却被灰衣汉子拦住——其中一个已经掏出了药粉,正往她脚边撒。
林小树的血滴在石地上,泛着淡淡的红。
他突然想起石碑里的记忆:神农尝百草时,被断肠草毒到内脏溃烂,却还是记下了"叶尖三齿,根须如线"的特征。
"这点疼,算什么。"他低笑一声,指尖的银针突然加速。
十二根针在他意念里组成了个小漩涡,绕着白九娘的软剑旋转。
白九娘的脸色终于变了——她能感觉到那针上的灵气像张网,正慢慢收紧。
当最后一根针钉住她的剑柄时,林小树猛地一拽。
"当啷!"
软剑掉在地上,在石面上滑出老远。
白九娘后退两步,鬓发散乱,眼里第一次有了慌乱。
"你..."
"轰!"
整座墓室突然剧烈震动。
林小树差点栽倒,张桂香死死攥住他的胳膊,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。
头顶的石壁裂开蛛网般的缝隙,砂石"哗啦啦"往下落,有块碎石砸在小安肩上,疼得他闷哼一声。
"不好!触动了自毁机关!"
老铁头的声音从甬道方向传来。
林小树转头,就见老铁头捂着胸口跌进来,嘴角的血把胡子都染红了。
老仆没跟来——想来是被老铁头缠住了。
"撤!"林小树拽起张桂香的手,"小安扶着铁叔!"
白九娘的软剑"唰"地飞回她手里。
她擦了擦嘴角的血,冲林小树冷笑:"今日暂且放过你,下次见面...可就没这么简单了。"说完她转身就跑,灰衣汉子紧跟着她钻进黑暗里。
林小树扶着老铁头往甬道跑,身后传来"轰隆"一声。
他回头看了眼——中央的神农石碑正在缓缓下沉,金色纹路渐渐熄灭,像颗被吹灭的星子。
出了石门,雨不知何时停了。
月亮重新露出来,照着满地狼藉。
张桂香的裙摆还破着,小安的胳膊上还淌着血,老铁头的伤似乎更重了。
林小树摸了摸怀里——刚才在墓室里,他偷偷揣了株冰魄兰的幼苗。
"回村。"他说,声音比自己想象中还稳,"先给铁叔治伤,再...再处理其他事。"
张桂香突然拽住他的衣角。
她的手还在抖,却把温度透过粗布衣裳传了过来:"树哥,你刚才...真像个大英雄。"
林小树低头笑了笑,没说话。
他能感觉到左肋的伤口还在疼,怀里的冰魄兰幼苗却在微微发烫——那是灵气在流动的迹象。
回村的山路上,他听见小安小声嘟囔:"也不知那石碑沉下去前,有没有把好东西都带走...树哥,咱村的药圃要是能有那些灵植..."
林小树脚步一顿。
他突然想起,前几天村东头王婶说,家里的党参苗全被虫蛀了;李大爷的药铺里,最后一味紫丹参也卖给外乡人了。
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。
林小树摸了摸胸口的玉佩,又看了看怀里的冰魄兰幼苗。
"会有的。"他轻声说,"很快就会有了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