矿洞外的警笛声还在刺耳地划着夜空,林小树的防化服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。
保温箱贴在他怀里,隔着两层防护手套,他仍能清晰触到安瓿瓶的冷意——那支写着"林小树-基因匹配度100%"的瓶子,此刻正抵着他心口,像块烧红的烙铁。
"到了。"林雨晴扯了扯他胳膊。
临时医疗站的蓝帆布帐篷在月光下泛着青白,门帘被夜风吹得掀起一角,露出里面晃动的人影。
张桂香的大嗓门先撞了出来:"都别围了!
小神医要救人的!"
林小树几乎是踉跄着冲进去的。
消毒水味混着草药香劈头盖脸涌来,他一眼就看见墙角摞着的药柜——那是他用灵力催生的第一批灵植,此刻正随着他的心跳微微发颤。
"把样本放实验台。"林雨晴摘下防护面罩,耳后碎发沾着雨水,"我联系省中医学院了,半小时内会把《千金方》电子版传过来。"她转身时枪套擦过桌角,金属撞击声让林小树的神经跟着一绷。
他深吸一口气,指尖按在保温箱锁扣上。
安瓿瓶取出的瞬间,帐篷里的温度似乎降了三度。
村医老周扶了扶眼镜:"这就是变异病毒?"
"不是。"林小树的声音哑得像砂纸,"这是原始株。"他盯着淡金色的液体在瓶中晃荡,灵力顺着指尖渗进去——病毒结构在他意识里炸开,螺旋状的基因链上,竟有几段和他记忆中《灵枢残卷》里的"神农脉相"完全吻合。
"九娘那疯女人......"他捏紧安瓿瓶,指节发白,"她在拿人做基因实验。"
"先救人。"林雨晴把平板推过来,屏幕上是《灵枢残卷》里的"百毒解方","我比对过,残卷里的'清瘴汤'主药是金线莲和赤焰草,正好和病毒的热毒性对冲。"
帐篷外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。
张桂香掀帘进来,发梢滴着水,手里攥着半袋蔫巴巴的草药:"后山那片金线莲被火烧了,就剩这点。"她把药袋往桌上一放,指甲盖大的叶片上还沾着焦黑,"赤焰草更麻烦,这季节根本没熟的。"
林小树的喉咙动了动。
他摸向腰间的玉坠——那是传承觉醒时出现的,此刻正贴着皮肤发烫。"我来催。"他解开防护服袖口,露出腕间淡青的血管,"金线莲需要三次灵力催化,赤焰草......"
"不行!"林雨晴抓住他手腕,"你昨天为救老栓已经耗了七成元气,现在催熟两味药至少要......"
"至少能救三十条命。"林小树抽回手,指尖按在金线莲上。
淡绿色灵力如游丝般钻进叶片,蔫软的草茎立刻挺了起来,叶尖渗出晶亮的露。
他额头沁出汗珠,玉坠的热度透过皮肤往骨头里钻:"去拿砂锅,要陶土的。"
张桂香早把砂锅抱来了。
林小树把催熟的金线莲丢进去,又抓起赤焰草苗。
这次灵力刚输到一半,他眼前突然发黑。
林雨晴扶住他后腰,掌心的温度透过单衣渗进来:"撑不住就停。"
"不能停。"林小树咬着牙,灵力如决堤的河。
赤焰草的茎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高,叶片由青转红,最后竟泛起玛瑙般的光泽。
他踉跄着后退两步,撞在药柜上,额头抵着冰凉的玻璃:"加水,三碗。"
熬药的过程像一场无声的煎熬。
林小树盯着砂锅,灵力裹着药汁在锅里翻涌。
他想起妹妹小草喝药时皱成包子的脸,想起张桂香被火燎了衣角还在喊"先救老李家娃",想起周雪晴给病人喂水时沾在袖口的药渍。
"第一遍滤渣。"他声音发飘,"第二遍加半钱朱砂。"
老周递来滤勺时,手都在抖。
药汁滤进碗里,是深绿中泛着金的颜色,蒸腾的热气里飘着股清冽的苦香。
帐篷里突然安静下来,能听见雨水打在帆布上的"噼啪"声。
"给王婶。"林小树指着角落的担架。
王婶是最早发病的,此刻脸肿得像发面馒头,身上的紫斑连成一片。
张桂香托起她的头,药碗刚碰到嘴唇,王婶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药汁溅在她手背上,立刻冒起一串小水泡。
"怎么回事?"老周急得直搓手。
林小树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他蹲下来,指尖按在王婶手腕上——灵力扫过的瞬间,他瞳孔骤缩:"病毒变异了!"他猛地抬头看向保温箱,"那支林小草的样本!"
林雨晴反应极快,立刻把标着"林小草-92%"的安瓿瓶递过来。
林小树的灵力同时探进两个样本,基因链在意识里疯狂重叠。
他突然笑了,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:"不是变异,是......"他蘸着药汁在桌上画了条螺旋线,"原始株和变异株有共生关系,清瘴汤需要再加一味引药。"
"什么药?"林雨晴的枪套又撞了桌角。
"我自己的血。"林小树咬破食指,血珠滴进药碗。
深绿药汁立刻泛起涟漪,像有活物在里面游动。
他把碗塞进张桂香手里:"喂她喝。"
王婶的喉结动了动。
第一口药汁咽下时,她身上的紫斑开始变淡;第二口,肿起的脸消了下去;第三口喝完,她突然抓住张桂香的手:"桂香,我......我想喝碗热粥。"
帐篷里炸开一片欢呼。
老周抹着眼泪冲出去报信,张桂香抱着王婶哭得肩膀直颤。
林小树靠在椅背上,看着自己发白的指尖——玉坠已经凉了,元气像被抽干的井。
"林先生!"卫生厅官员的声音从帐篷外传来。
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西装革履,皮鞋上沾着泥,"我是省卫生厅的陈立,您的药方我们已经验证过了!"他握住林小树的手,掌心全是汗,"省委已经下令,全省中药厂二十四小时赶制,明天天亮前就能覆盖所有疫区!"
村长拄着拐杖挤进来,眼眶红得像兔子:"小树啊,刚才消防队说,村东头的仓库里根本没汽油桶!
白九娘那丫头片子......"他突然哽住,"她就是想引你回去送死!"
林小树的手指在裤腿上蹭了蹭。
他想起保温箱里那两支特殊标签的安瓿瓶,想起白九娘屏幕上晃动的朱砂痣。
帐篷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,月光透过帆布照在他手机上——有封未读邮件,发件人显示"药王阁-九娘"。
他点开的瞬间,录音里传来沙哑的男声:"神农血脉的觉醒率太低,必须扩大样本量......"
"白九娘......"林小树捏紧手机,指节泛白。
"接下来怎么办?"林雨晴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,声音轻得像叹息。
帐篷外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。
村医老周掀帘进来,手里举着响个不停的卫星电话:"林小神医,省卫生厅急电!"
林小树接过电话,听筒里传来陈立略带急促的声音:"林先生,滇南突发大规模疫情,症状和黑河村高度相似......"
月光透过帆布的破洞,在林小树脸上投下一片阴影。
他望着帐篷外渐亮的天色,把手机贴在耳边,轻声说:"我马上来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