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小树把帐篷门帘拉拢时，指尖还在发颤。
帐篷里点着应急灯，冷白的光落在摊开的笔记本电脑上，U盘里的文件正在缓缓加载。
他盯着屏幕上跳出的第一张照片，喉结滚动两下——那是个和小草差不多大的女孩，蜷缩在透明舱里，皮肤白得近乎半透明，血管像青黑的藤蔓爬满胳膊。
"这些实验体......"林小树的声音卡在喉咙里，"都有先天心疾。"
林雨晴正用湿巾擦他掌心的血痕，闻言动作顿了顿。
她的手指沾着消毒水的凉，按在他渗血的指甲印上："药王阁的研究方向，是用特殊血脉激活灵脉。
你之前给小草针灸时出现的红光，他们称为'神农血脉反应'。"
电脑"叮"的一声，弹出新文档。
林小树的瞳孔骤然收缩——实验日志里夹着张模糊的监控截图，画面里的少年背对着镜头，后颈有团暗红的光，和他昨夜在矿洞看到的一模一样。
"是我。"他声音发紧，"上个月给张桂香治肩伤时，元气用多了......"
林雨晴的手机突然震动。
她接起电话，听了两句便站直身子："明白，半小时内整理好加密文件。"挂断后她转向林小树，警服袖扣在灯光下闪了闪，"我师父是公安部特勤局的，刚联系了国家疾控中心。
他们要原始数据，还要你的书面证词。"
林小树的指节抵着太阳穴，那里突突地跳。
他想起小草咳血时攥着他衣角的手，想起张桂香给他送鸡蛋时说"小草的药钱不急"，想起周雪晴在卫生室帮他抄药方时，发梢扫过他手背的痒。
他抓起笔，在证词最后一页重重写下："以上内容属实，林小树，2023年7月15日。"墨迹晕开，像朵血色的花。
天边刚泛起鱼肚白，村口就传来引擎轰鸣。
林雨晴掀开门帘望了眼，回头时眼睛亮得像星子："来了。"
三辆挂着白底红字车牌的越野车碾过泥路，带头的车停在帐篷前。
下车的男人穿着藏蓝制服，胸口挂着"国家疾控中心"的工作牌，他冲林小树伸出手："我是调查组组长陈正，辛苦你了。"
林小树把U盘递过去时，触到对方掌心的厚茧。
陈正接过U盘的动作很轻，像在接什么易碎品："我们会连夜比对数据。
另外......"他压低声音，"矿洞那边的红光，我们检测到异常生物信号，等这边收尾就去排查。"
"小树哥！"
一声喊从村道传来。
林小树转头，看见周雪晴抱着个保温桶跑过来，发绳被风吹散，几缕碎发黏在汗湿的额角："我煮了南瓜粥，你和雨晴姐肯定没吃饭......"她的声音突然顿住，目光扫过停在村口的越野车，"这些是......"
"来帮忙的专家。"林小树揉了揉她发顶，接过保温桶时闻到南瓜的甜香。
周雪晴的手指在他手背上轻轻碰了碰，像只受了惊的蝴蝶："那、那我先回卫生室，张婶说她孙子又发烧了......"
她跑远后，林小树才注意到村口停了辆黑色轿车。
轿车停得很静，静得像块沉在水底的石头。
直到车门打开，他的后颈突然泛起凉意——素白长裙扫过泥地，白九娘踩着细高跟走下来，发间的珍珠簪子在晨雾里闪着冷光。
"林公子。"她的声音像浸了蜜的冰，"我听说你在整理报告？"
林雨晴已经挡在林小树身前，手按在腰间的枪套上。
白九娘却像没看见她似的，从手包里取出个檀木盒，打开后是颗拇指大的红药丸："这是'护心丹'，对先天性心疾有奇效。
令妹吃了它，至少能多活十年。"
林小树盯着那颗药丸，喉咙发苦。
他想起在U盘里看到的实验记录——所有服用过"护心丹"的实验体，三个月后都会出现灵脉暴走症状。
他压下翻涌的情绪，扯出个笑："白小姐真是贴心，不过小草的病，我自己能治。"
"哦？"白九娘的指尖抚过檀木盒边缘，"那林公子可知，你用来给村民治病的元气，本质是在透支寿命？
你现在一天用三次，等小草的病好......"她突然凑近，温热的呼吸扫过他耳垂，"你猜，你还能活几年？"
林小树的后背沁出冷汗。
他想起昨夜在矿洞外，那团红光灼烧皮肤的疼。
白九娘退后半步，重新露出得体的笑："药王阁能给你资源，给你方法，让你既能救妹妹，又不必折寿。
林公子，合作比对抗舒服得多。"
"白小姐的好意，我得和家里商量。"林小树摸出兜里的照片，小草的笑脸被他摩挲得发皱，"毕竟，我得替小草多考虑考虑。"
白九娘的瞳孔缩了缩。
她合上檀木盒时，指甲在盒盖上划出道细痕："那我等你消息。"转身走向轿车时，她又补了句，"对了，陈默研究员今早说要回省城，你们最好......"她顿了顿，"别让他走。"
林雨晴的手机在这时震动。
她看了眼屏幕，抬头时眼里燃着光："公安那边查到陈默的住所了，他藏了半箱病毒样本，还有记录实验体编号的日志！"
林小树望着白九娘的车消失在山弯，风掀起他的衣角。
陈正走过来拍他肩膀："我们去矿洞，你和林警官处理陈默的事。"他指了指远处，"另外，村里的患者已经转移，张桂香婶子托人带话，说小草在她那儿吃了两个鸡蛋，睡得香。"
林小树松了口气。
他跟着林雨晴往陈默的临时住所走，路过卫生室时，周雪晴从窗户里探出头，举着个玻璃罐晃了晃——里面是他前几天种的灵植，嫩芽正顶着晨露往上窜。
"小树，看！"她的声音脆生生的，"你教我催芽的方法，真的管用！"
林小树刚要应，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。
他摸出来，屏幕上是条匿名短信："今晚十点，后山老槐树下，你要的答案。"发信人号码被加密了，显示着乱码。
林雨晴凑过来看了眼，手又按在枪套上："可能是陷阱。"
"但也可能是线索。"林小树把手机收进兜里，望着山后渐浓的雾，"不管怎样，该来的，总要面对。"
山风卷着雾气涌过来，模糊了远处的矿洞。
林小树望着那团暗红的光还在跳动，像颗恶毒的心脏。
他摸了摸怀里的照片，小草的笑透过布料贴在他心口。
今晚，会是个不平静的夜。
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