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风卷着湿冷的雾气灌进临时搭建的帐篷时,林小树的鞋跟在泥地上碾出两道深痕。
他几乎是踉跄着冲进帐篷的,警灯在篷布外投下红蓝交错的光,照见担架上的研究员正剧烈抽搐——刚才还被捆得像粽子的男人,此刻脖颈扭曲成诡异的弧度,嘴角涌出黑血,连牙龈都泛着青紫色。
"毒发了。"林雨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她警服上的血迹已经凝结成暗褐色,却仍保持着端枪时的挺拔姿态。
她蹲下身,戴着手套的手指按在研究员颈动脉上,"心跳一百八,瞳孔扩散,撑不过三分钟。"
林小树跪在担架旁,元气顺着指尖渗进研究员手腕。
他能感觉到对方体内翻涌的毒雾,像团烧红的铁,正沿着血管啃噬脏腑。"是谁下的毒?"他掐住研究员下巴,声音发紧,"白九娘?
药王阁?"
研究员浑浊的眼珠突然转向他,黑血顺着嘴角流进衣领。
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响,像破风箱,右手突然抬起——被束缚的手腕竟挣断了半根尼龙绳,指甲深深掐进林小树手背。
"神农...血脉..."研究员的声音细若游丝,每吐一个字都要剧烈咳嗽,"唯一...钥匙..."
林小树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他手背被掐出的血珠混着对方的黑血,在两人交叠的皮肤上晕开。
神农血脉这四个字像惊雷,炸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——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过神农传承,连林小草都只知他医术了得。
难道药王阁早就在调查他?
"什么钥匙?"他几乎是吼出来的,元气不要命地往对方体内灌,"钥匙开什么?"
研究员的手指突然松了。
他望着林小树的眼睛,像是透过他看见某个遥远的画面,嘴角扯出个诡异的笑:"他们...要找...能...唤醒...药神...的人..."
最后一个"人"字消散在风里时,研究员的瞳孔彻底涣散。
林小树松开手,看着他逐渐冷却的尸体,后颈的刺痛又涌了上来——自从得到神农传承,每当有危险逼近,那里就会像被针挑着神经。
"小树。"林雨晴的手搭在他肩头,"先冷静。"她递过一个证物袋,里面装着从研究员身上搜出的U盘,"刚才技术员说,这东西有自毁程序,但我们抢在毒发前导出了部分数据。"
帐篷外的警笛声渐远,林小树跟着林雨晴走进临时指挥部。
桌上摊着几个密封盒,里面装着从矿洞实验室搜出的病毒样本。
他盯着培养皿里淡绿色的液体,神农传承自带的透视能力自动运转——那些蠕动的病毒颗粒表面,竟缠着若有若无的灵脉纹路。
"这不是普通病毒。"他指尖抵住培养皿,元气渗入后,病毒突然剧烈蠕动,"它们在找灵脉。"
林雨晴调出U盘里的文件,投影在墙上的照片让两人倒吸冷气:地下实验室的墙上刻着药王阁的图腾,实验记录里反复出现"灵脉适配度""宿主筛选"等关键词。
最后一页是段视频,白九娘穿着白大褂,正用银针扎进实验体的后颈:"加大剂量,我要看看,能承受三瓶'灵蚀'的,到底是怎样的怪物。"
"灵蚀。"林小树盯着视频里的试剂瓶标签,"这是他们给病毒起的名字。"他突然想起矿洞里那些浑身溃烂的感染者——他们都是被选中的"实验品",因为体内有灵脉潜质,才会被病毒激活又摧毁。
"所以研究员说的'钥匙'..."林雨晴的声音沉下来,"是指你?"
帐篷外传来喧哗。
林小树掀开门帘,正撞见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跪在泥地里。
老人后背佝偻如弓,粗布褂子上沾着草屑,旁边几个村民扶着他,眼眶都红着:"林医生,求你别走!
我是邻村的老周,我们村也开始有人发烧了,和矿洞那些人一样的症状!"
老人身后挤着十几个村民,有抱着啼哭婴儿的妇女,有拄拐杖的老者,还有个十四五岁的男孩,脖颈上已经冒出淡红色的疹子。
林小树蹲下身,指尖按在男孩颈侧——和矿洞感染者一样的灵脉躁动,病毒正顺着血脉往上爬。
"爷爷,起来。"他伸手去扶老周,掌心触到对方粗糙的手背,像摸在老树皮上,"我不走。"
老周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。
他抓住林小树的手腕,指甲几乎要掐进去:"真的?
我听矿洞那些娃说,你用草药敷一敷就能退烧,求你...求你救救我们村三百多口人!"
林小树望着人群里那个抱着婴儿的妇女——孩子的小脸红得像烧透的炭,正把拳头塞进嘴里啃。
他想起小草生病时,自己背着她跑二十里山路去镇卫生所的夜,想起妹妹攥着他衣角说"哥,我不疼"的模样。
"我留下。"他声音不大,却像块落进深潭的石头,惊得人群瞬间安静。
他转头看向林雨晴,"你把资料送回去,这里需要我。"
林雨晴没说话,只是从战术背包里摸出消毒棉,替他擦拭手背上的血痕。
她的手指冰凉,却带着警察特有的稳:"我已经联系了省疾控中心,他们天亮前到。
但药王阁的事..."她掏出手机,按了免提,"我现在汇报情况,你听着。"
电话接通的瞬间,是急促的键盘敲击声。"林警官,"对面传来个沉稳的男声,"中央已经收到你传的资料。
经核实,药王阁涉嫌非法人体实验、生物武器研发,罪名成立。
专案组今夜组建,军方会配合行动。"
"另外,"男声顿了顿,"关于林小树先生的特殊能力,高层希望能直接沟通。
但目前以保护他安全为首要任务。"
林小树望着帐篷外的星空。
夜风吹得松涛阵阵,远处的山影黑黢黢的,像头蛰伏的兽。
等林雨晴挂断电话,他走到山巅的老松树下,衣摆被风掀起又落下。
"从今天起,我不只是个治病的小医生。"他对着山风轻声说,声音被吹得散在空气里,又被松枝卷回来,"我要让你们知道,得罪一个掌握神农之力的人,会付出什么代价。"
山脚下,林雨晴的警车已经发动。
她摇下车窗,扔给他个黑色证件夹:"明天天亮,有辆去省城的大巴。
这是临时身份证明,必要时用。"
林小树接住证件夹,金属外壳还带着她体温的余温。
他望着警车尾灯消失在山道转弯处,后颈的刺痛突然消退了。
夜风更紧了。
他摸出怀里那半株灵参,参须上的露水在月光下闪着微光。
山巅的老松树突然沙沙作响,像是回应他的誓言——而在更远处的山坳里,几盏车灯正顺着盘山公路缓缓爬升,车灯扫过的地方,隐约可见车身上"国家疾控中心"的字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