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小树的指尖刚贴上石门,掌心里的玉珠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。
那光像活物般顺着他的脉络窜入心口,原本灼热的传承印记瞬间翻涌成滚烫的洪流,烫得他膝盖一弯,险些栽倒在石门前。
"稳住。"守碑老人的手搭在他后颈,掌心传来的凉意像根定海神针,将那股乱窜的热流压回丹田。
林小树抬头,看见老人浑浊的眼睛里泛着少见的郑重,"这是碑心在验你魂魄。"
话音未落,石门"轰"地裂开条缝隙。
霉味混着松脂香的气息扑面而来,林小树借着玉珠的光往里瞧,只见石室内中央立着块半人高的青色玉碑,碑身布满蛛网似的裂纹,却在裂纹间流转着星星点点的金芒,像被揉碎的银河。
"把玉珠嵌进去。"老人推了他一把。
林小树踉跄两步,掌心的玉珠突然变得滚烫。
他咬着牙凑近玉碑,这才发现碑身底部有个月牙形的凹槽,正好与玉珠的轮廓吻合。
指尖刚触到凹槽边缘,玉珠"嗡"地轻鸣,自动脱离手掌"咔嗒"落进槽里。
整座石室瞬间亮如白昼。
原本裂纹密布的玉碑开始发出金色流光,那些细碎的金芒顺着裂纹攀爬,眨眼间便将裂痕填成了金丝缠玉的模样。
穹顶的水珠砸在碑面上,竟发出清脆的钟鸣,每一声都震得林小树耳膜发颤——他分明看见水珠里浮起了绿色的草叶、赤色的药鼎,还有个草衣人背对着他,正往药炉里添着什么。
"这是...传承记忆?"他下意识去摸心口的印记,却见那枚淡青色的印记不知何时变成了金色,正随着碑身的光脉动。
"是碑心在整合你的传承碎片。"老人的声音突然近在耳畔,林小树这才发现不知何时,老人已站在玉碑另一侧,枯瘦的手指正按在碑身某处,"你幻境里见过的草衣人,是初代神农。
他留下的传承被后世分走七脉,这碑心,是最后一脉。"
话音未落,玉碑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。
林小树眼前一花,无数金色光流从碑身窜出,像活过来的金蛇钻进他的七窍。
他本能地想躲,可那些光流却温柔得像春风,拂过他的经脉时,连之前因过度使用元气留下的隐伤都被抚平了。
"五感...清明了。"他眨了眨眼,突然看清了老人眼角的每道皱纹,听见了石室外小雪的脚步声——那丫头正踮着脚往门缝里瞧,发梢沾着的水珠落在青石板上,"滴答"声在他耳中清晰得像敲在心头。
更让他震撼的是丹田处的变化。
原本像细流般的元气此刻化作了清潭,潭底沉着枚拇指大的金珠,每转一圈,便有丝丝缕缕的灵气渗进潭水,将原本混杂的元气提纯得愈发清澈。
"试试灵力外放。"老人指了指墙角的枯草。
林小树顺着看过去,那是株被踩得只剩根的野蒿,枯黄的茎秆上还沾着泥。
他想起之前用元气催生植物时的吃力,此刻却鬼使神差地抬起手,指尖轻轻一点。
奇迹发生了。
枯黄的茎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起绿芽,嫩芽抽条、展叶,不过三息时间,竟开出了朵淡紫色的小花。
花瓣上的露珠折射着金光,连花芯里的蜜腺都清晰可见——这哪是普通的催生?
分明是精准到细胞层面的重塑!
"不仅能催熟,还能远程操控..."林小树喉咙发紧。
他想起妹妹小草的病,想起张桂香肩颈的旧伤,想起石沟村那片瘦得长不出庄稼的山地——如果这能力能稳定使用,或许...
"好个神农传承。"
阴冷的女声像块冰突然砸进热汤。
林小树猛地转头,就见石门不知何时被推开,穿黑袍的女人正站在门口。
她的脸藏在兜帽阴影里,可那声音里的寒意却刺得人后背发凉。
更让他警惕的是,女人脚边倒着三具黑衣尸体——正是之前被老人打跑的杀手,此刻颈间都有个细如针孔的血洞。
"白九娘。"守碑老人的声音沉了下去,枯瘦的手指死死抠住木杖,"你怎么找到这里的?"
"老东西,你当我追踪术是摆设?"女人抬手摘下兜帽,露出张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,眼尾有道青紫色的疤痕,像条扭曲的蜈蚣爬向鬓角,"那几个废物虽然没用,可他们身上的魂引香够我闻半里地。"她目光扫过林小树,嘴角勾起抹病态的笑,"果然,你的命格与碑相合...正好助我完成'魂祭'仪式。"
林小树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。
他想起老瞎子曾说过,白九娘是邪修,专以活人魂魄为引炼药。
此刻女人身上的阴气几乎凝成实质,连他新得的五感都能清晰捕捉到——那是种腐肉混着苦艾的气味,熏得人发晕。
"想拿我祭魂?"他下意识后退半步,却撞在玉碑上。
玉碑突然泛起温热的光,像在安抚他的恐惧。
"你以为你躲得过?"白九娘抬手,十余名黑衣杀手从她身后鱼贯而入。
这些杀手的眼睛泛着诡异的青灰,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——竟是被下了尸毒的活死人!
林小树咬了咬牙,指尖弹出三根银针。
这是他跟老瞎子学的"锁魂针",专破尸毒控制。
银针破空的声响刚起,白九娘便冷笑一声,抬手拍出道黑雾。
黑雾裹住银针,竟"滋啦"一声将其腐蚀成了黑点。
"小把戏。"她一步步逼近,"你以为有块破碑护着就能..."
"砰!"
玉碑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。
林小树被震得撞在石壁上,却见那金光像道无形的墙,将白九娘和杀手们挡在三尺外。
白九娘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却连金光的边都碰不到,"这碑...竟认你为主了?"
"碑心认主,护主而存。"守碑老人突然踉跄着冲过来,抓住林小树的手腕往石室角落拽,"后面有秘道!
快走!"
"爷爷!"
小雪的尖叫从石室外传来。
林小树转头,正看见两个黑衣杀手掐着小雪的脖子拖向远处。
小雪的羊角辫散了,玉珠似的眼泪砸在青石板上,"哥!
救我!"
"放开她!"林小树红着眼就要冲过去,却被老人死死拽住。
"那是调虎离山!"老人的声音里带着哭腔,"白九娘要的是你!
小雪身上有我下的护魂咒,他们伤不了她!
快走!
再晚碑的灵力撑不住了!"
林小树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。
他望着小雪被拖走的方向,又望着白九娘逐渐逼近的冷笑,终于咬着牙跟着老人钻进石壁后的暗门。
暗门里的地道窄得只能弯腰走,石壁上的苔藓蹭得人脸发疼。
老人摸出火折子点燃,昏黄的光映出地道墙上密密麻麻的刻痕——都是日期,最旧的那个写着"洪武三年"。
"这是当年神农后裔躲避追杀的退路。"老人喘着气,"出了地道往西走三十里,有座破庙...咳!"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指缝间渗出黑血。
"您中了毒?"林小树扶住他,这才发现老人的手背爬满了青紫色的血管,"是白九娘的黑雾?"
"她早就在杀手身上下了毒雾。"老人从怀里摸出本残破的牛皮笔记本,"给小雪的。
不,给你...这是我记的神农旧地地图,里面有...有修复碑心的方法。"他将笔记本塞进林小树手里,"带着它,去...去寻其他传承碎片。
只有凑齐七脉,才能...才能彻底激活神农之力。"
"那您和小雪..."
"我活不了多久了。"老人笑了,眼角的皱纹里全是释然,"能在死之前见到碑心认主,值了。
小雪...她跟着我吃了二十年苦,以后...就拜托你了。"
地道尽头突然传来砸墙的声响。
白九娘的冷笑穿透石壁:"跑?
我看你们能跑到哪去!"
林小树攥紧笔记本,感觉那牛皮纸硌得手心生疼。
他背起老人往地道深处跑,听着身后的动静越来越近,心跳得几乎要炸开。
不知跑了多久,地道突然开阔起来。
林小树抬头,看见头顶有块被青苔覆盖的石板——是出口!
他用尽力气推开石板,潮湿的夜风裹着松针香灌进来。
月光下,不远处有座黑黢黢的山洞,洞口挂着的野葡萄藤在风里摇晃,像道天然的门帘。
"进去。"老人指了指山洞,"先躲一夜...明天再看地图。"
林小树背着老人钻进山洞,刚点燃随身带的火折子,就见牛皮笔记本的封皮在火光下泛出淡金色的纹路。
那些纹路扭曲着,竟渐渐拼成了幅模糊的地图——地图中央,标着个醒目的红点,旁边写着三个古字:药神谷。
洞外,白九娘的冷笑随着风声飘进来:"林小树,我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?"
林小树摸了摸心口的金色印记,又看了看怀里昏迷的老人,将笔记本紧紧抱在胸前。
月光透过洞顶的裂缝洒在他脸上,照得他眼底的坚定像把淬了火的刀。
今晚,不过是个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