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时三刻的梆子声刚落，林小树便感觉到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。
祠堂外的老樟树在风中摇晃，张桂香系在腰间的红绸子被吹得猎猎作响，像团跳动的火苗。
他摸了摸怀里那块叠得方方正正的蓝花帕子——是小草今早塞给他的，说闻着有阳光味就不会害怕。
"走。"他低喝一声，率先跨出祠堂门槛。
雨丝裹着山风劈头盖脸砸下来，混着泥土腥气灌进领口。
林雨晴不知何时已隐入左侧竹林，只有狙击枪金属枪管在雨幕中闪了下冷光——那是行动开始的信号。
后山的排水洞藏在两块倾斜的青岩下，洞口爬满带刺的野蔷薇。
南宫烈当先扒开藤蔓，腐叶的霉味扑面而来。
林小树刚弯腰钻进去，身后突然传来"噗"的轻响——是消音子弹入肉的闷响。
他回头时，正看见张桂香攥着衣角的手微微发颤，苏月柔的药囊在腰间撞出细碎声响。
"第一个哨岗解决了。"林雨晴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，带着金属质感的沙哑，"东边岗楼两个，我数到三。"
三秒后，两声几乎重叠的闷响刺破雨幕。
林小树摸了摸手腕上的光纹，淡绿色的荧光在黑暗中若隐若现——这是进入地下通道后，传承突然泛起的反应。
他借着微光抬头，只见洞壁上密密麻麻刻着暗红色纹路，像被血浸透的树根。
"这是..."他伸手触碰最近的一道刻痕，指尖刚贴上石壁，一阵灼烧感顺着手臂窜上来。
记忆突然翻涌，破庙地底那片苍白的手、石壁上同样的纹路、还有神农残卷里被涂黑的"禁术篇"——原来那些被他当作残页的部分，全刻在这里！
"小树？"张桂香的手搭在他肩背，带着体温的掌心隔着湿衣服熨帖上来，"你额头怎么这么烫？"
他正要说话，南宫烈的剑尖突然抵住前方。
黑暗中传来铁链拖拽的声响，混着腐肉的腥气。
众人顺着剑尖望去，只见十步外的洞壁上嵌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，门缝里渗出幽蓝的光。
"关押草药师的牢房。"南宫烈压低声音，剑穗上的铜铃闷响，"老周说过，他们把不肯配合的药师关在这里做实验。"
铁门"吱呀"一声被推开时，林小树差点栽进去。
腐臭的空气裹着血腥味扑面而来，他借着苏月柔点燃的火折子光，看见石壁上垂着两条手腕粗的铁链，链头锁着个佝偻的身影。
那是个头发全白的老人，脸上、脖颈甚至手背都爬满暗紫色的藤蔓状纹路，像有活物在皮下蠕动。
他的眼睛浑浊得像蒙了层灰，听见动静便机械地抬头，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。
"前辈！"苏月柔冲过去要解铁链，被林小树一把拉住。
他的透视能力不受控制地开启，只见老人的血管里全是墨绿色的黏液，正顺着血脉往心脏蔓延——那是比蛊毒更阴毒的东西。
"别动。"他掏出银针，指尖在老人腕脉上搭了三秒，"这是用活尸藤做的引，强行拔链会爆体。"
银针入穴的瞬间，老人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。
林小树的额头沁出冷汗，灵力顺着针尾注入，能清晰感觉到那些藤蔓在疯狂挣扎。
当最后一根银针扎进百会穴时，老人浑浊的眼珠突然清明。
"神农...血脉..."他抓住林小树的手腕，指甲几乎掐进肉里，"他们...用你们的血...造不死战士...那些藤蔓...是用神农鼎里的..."
"前辈！"苏月柔急得直掉眼泪，"您再撑撑，我们带您出去！"
老人的手突然无力垂下，藤蔓纹路重新爬满眼眶。
林小树刚要拔针，远处传来密集的脚步声。
南宫烈的剑已经出鞘，剑尖挑起的火星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："实验室方向，至少二十个。"
"走！"林小树拽起苏月柔就跑，张桂香抄起地上的铁链砸向追来的守卫。
地下通道的灯光突然大亮，惨白的光线下，他们终于看清那些"守卫"的脸——皮肤泛着青灰，脖颈处露出金属接口，瞳孔里没有一丝活人气息。
"改造人！"南宫烈的拳风扫过最近的守卫，金属骨骼断裂的脆响混着血肉飞溅。
林雨晴的枪声从头顶传来，精准的子弹穿过改造人的后颈接口。
林小树的掌心开始发烫，他咬破舌尖，灵力如决堤的洪水涌出——脚边的野草突然疯长，像无数条绿蛇缠住改造人的腿。
"小树！"张桂香的尖叫混着玻璃碎裂声。
他转头时，正看见苏月柔被掀翻在地，药囊里的药材撒了一地。
一个改造人掐住她的脖子，金属手指陷进她苍白的皮肤。
"滚！"林小树吼出声，灵力不受控制地爆发。
野草瞬间拔高成手腕粗的藤蔓，穿透改造人的胸膛。
苏月柔摔在张桂香怀里，咳嗽着抓住他的衣角："我没事...就是...有点疼..."
实验厅的警报突然响起。
众人顺着声音望去，实验台中央的玻璃罩正在缓缓升起。
林小树的呼吸瞬间停滞——那具被托起的"人"，皮肤白得近乎透明，胸口处嵌着颗泛着绿光的"心脏"，表面还缠着他再熟悉不过的神农纹路。
"血肉傀儡..."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，"用神农血脉...养出来的怪物..."
"看来你终于认出来了。"
阴恻恻的女声从实验厅上方传来。
林小树抬头，正看见白九娘倚在栏杆上，嘴角勾着冷笑。
她身后跟着二十多个改造人，金属关节在灯光下泛着冷光。
"撤退！"南宫烈的剑指向出口，"小树，撑住！"
林小树感觉喉咙里有股腥甜。
他能清晰感觉到灵力在枯竭，像被抽干的井。
张桂香背起老药师，苏月柔拽着他的胳膊，两人跌跌撞撞往出口跑。
林雨晴的枪声从未间断，子弹打在改造人关节处，溅起一串火星。
"灵脉风暴！"他咬碎最后一口牙，手腕上的光纹突然大亮。
地底下传来闷雷般的轰鸣，实验台的玻璃罩纷纷炸裂，钢筋混凝土像纸片般飞散。
白九娘的冷笑被淹没在坍塌声里，林小树眼前一黑，重重栽进满是碎玻璃的地面。
意识模糊前，他听见张桂香带着哭腔的喊"小树！"，苏月柔的"快接住他！"，还有白九娘被压在碎石下的最后一句话："真正的封印...才刚刚松动..."
手腕上的光纹突然烫得惊人，像要烧穿皮肤。
林小树的意识被拽进无边黑暗，恍惚间看见一片开满七色花的山谷，有个模糊的身影朝他伸出手，声音像春风拂过草叶："孩子，该醒醒了...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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