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宫穹顶的水珠还在滴落，却被突然迸发的金光蒸成了白雾。
林小树的指尖最先泛起金芒，像被阳光穿透的琉璃，顺着血管往手臂攀爬。
他能听见自己骨骼发出的轻响，每一根经脉都像被塞进了烧红的铁钎——这是灵脉燃烧的代价，可他咬着后槽牙，把即将溢出的呻吟咽回喉咙。
"哥！"林雨晴的手突然攥住他的手腕，掌心的温度透过灼热的皮肤传来，"你手烫得像烙铁！"她的声音带着颤音，枪柄在另一只手里被攥得发白。
林小树偏头看她，姑娘的睫毛上还沾着刚才战斗时的血珠，眼睛里映着他泛金的瞳孔，"我数过了，你扎了内关、神门、心俞三个穴位，再这么下去......"
"再这么下去，白九娘就能掀了整个地宫。"林小树打断她，嘴角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。
他能感觉到灵脉里的金色漩涡在疯狂吞噬着什么——是他的元气，是这些年用草药养起来的根基，甚至可能是命。
可当他想起小草蜷缩在炕头咳血的模样，想起张桂香揉着肩颈在灶前给他留的热粥，想起周雪晴捧着药锄追着他问"这株是白术吗"的眼睛，那些痛突然就轻了些。
"雨晴，退到石门那边。"他松开她的手，指腹在她手背轻轻一按，"等会儿不管发生什么，先保住自己。"
林雨晴的瞳孔骤缩。
她见过林小树给人治病时的温和，见过他被村痞堵在山坳时的狠劲，却从没见过这样的眼神——像山火里的老松树，烧得只剩半截，还硬要把最后一点热焰往风里送。
她张了张嘴，最终只用力点了下头，倒退着退到石门前，枪管始终对准地宫深处。
轰鸣声从地底传来，像有千万只铁蹄在撞山。
林小树抬头，看见原本吸收灵气的圣殿中心突然裂开蛛网般的纹路，白九娘的身影从中升起。
她的银发沾着黑血，原本艳丽的裙裾破成了布条，可那双眼睛却亮得瘆人，"小杂种，你真以为靠这点灵脉就能困我？"她抬手一抓，地面的裂痕里涌出墨绿色的雾气，"看看这是什么——万毒之母的残魂！"
雾气凝聚成巨蟒，蛇身比地宫石柱还粗，鳞片上翻涌着脓水，每吐信子都带起腥风。
林小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，灵脉的力量却在这时疯狂翻涌——他能"看"到巨蟒体内的毒囊在跳动，能"摸"到那些蛊虫啃噬血肉的痒痛。
他反手抽出腰间的银针，三十六枚细如牛毛的银针刺入周身大穴，"去！"
银针破空的声音像雨打竹叶。
第一枚扎进蛇眼，第二枚挑破毒囊，第三枚直贯七寸......巨蟒发出刺耳的嘶鸣，蛇身砸在地宫地面，震得林小树踉跄两步。
他尝到了嘴里的血腥，却在这时听见头顶传来雷鸣般的炸响。
"你已堕入邪道，不可赦！"
声音像滚过九重天的闷雷，震得林小树耳膜发疼。
他抬头，看见半空中浮现出一道虚影——宽袖博带，手持药锄，眉心的药草印记和他掌心的一模一样。
是神农！
虚影抬手一指，天际突然劈开一道金雷。
林小树本能地闭眼侧头，再睁眼时，白九娘的左肩已被劈得焦黑，露出下面森森白骨。
她惨叫着摔在地上，半边身子冒起青烟，却仍在挣扎着往圣殿中心爬，"封印......封印要......"
"雨晴！"林小树吼了一嗓子。
林雨晴的枪响几乎同时响起。
子弹穿透白九娘的左腿，在她小腿上炸开个血洞。
姑娘的呼吸急促，却把第二发子弹推进枪膛，"别让她跑了！"
这声提醒像根针，扎醒了林小树混沌的意识。
他咬着舌尖往前冲，灵脉的力量几乎要把他的血管撑破。
白九娘抬头看他，眼底的疯狂突然变成了惊恐，"你疯了？
灵脉燃烧会要你的命！"
"要我的命？"林小树的手按在她丹田上，掌心的药草印记泛起刺目金光，"可我这条命，本来就是用来护着该护的人的。"
金色光芒顺着他的手掌钻进白九娘体内。
林小树能感觉到，那道原本缠着他灵脉的黑色封印正在松动——原来白九娘这些年都在借他的灵脉养毒，原来真正的神农封印，一直藏在他的经脉里。
他咬碎了一颗后槽牙，强行引导着封印往圣殿中心的石棺移动。
"不——！"白九娘的尖叫戛然而止。
石棺发出嗡鸣，黑色封印如游蛇般钻入其中，棺盖"轰"地落下。
可林小树的灵脉却在这时发出碎裂声。
他能清晰地感觉到，左腿的经脉断了三条，右手的经脉在渗血，连心脏附近的主脉都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。
喉间的甜腥再也憋不住，他踉跄着后退两步，鲜血喷在青石板上，像朵开败的红梅。
"哥！"林雨晴扑过来，却只能接住他往下倒的身子。
林小树的视线开始模糊，只能看见她慌乱的脸，听见她带着哭腔的喊："坚持住，我背你出去，我背你......"
"别......慌。"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，声音轻得像片叶子，"去......看看石棺。"
林雨晴扭头看向圣殿中心。
原本闭合的石棺又裂开条缝，从里面渗出细碎的金光。
更远处，地宫的石壁上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，有碎石"啪嗒啪嗒"往下掉。
"地宫......要塌了？"她的声音发颤。
林小树笑了，血沫沾在嘴角。
他望着石门透进来的天光，模模糊糊想起小石沟的黄昏——小草在院门口等他，桂香婶子端着碗鸡蛋羹，雪晴抱着药书从田埂上跑过来。
真好，他想，至少在塌之前，他护住了该护的。
意识消散前最后一刻，他听见地宫深处传来更剧烈的轰鸣，像有座山正在缓缓倾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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