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小树的锄头尖刚触到王铁匠的手腕，那活尸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。
幽蓝瞳孔里翻涌着浑浊的光，被锄头砸中的手臂竟生生扭转一百八十度，骨节碎裂声混着腐肉撕裂的腥气扑面而来。
"哥！"堂屋窗户被撞开一道缝，小草苍白的脸从窗帘后探出来，额角还沾着方才被惊醒时撞出的血珠。
林小树喉结滚动，后槽牙咬得发疼——这是他用三个月野山参吊住命的妹妹，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血亲。
他反手将锄头抡得虎虎生风，砸在王铁匠膝盖上，活尸踉跄着栽进篱笆，带倒了半片酸枣枝。
"嗷——"
第二声嘶吼从村东头传来。
李猎户的活尸正掐着张二婶的脖子，那被掐住的妇人双腿乱蹬，竹篮里的鸡蛋摔得满地都是。
林小树看见苏月柔冲过去，发簪在跑动中散开，墨发扫过她泛白的裙角。
她抄起路边的扁担往李猎户后颈砸，活尸却像没知觉似的，反手将张二婶甩向石墙。
"小心！"林小树甩出腰间的银针。
最细的那根"嗤"地扎进李猎户耳后，活尸动作顿了顿，张二婶"扑通"摔进草垛，哭嚎着往家爬。
可下一秒，活尸的手指突然暴长三寸，直接穿透了苏月柔的扁担。
碎木片飞溅，擦过她的脸颊，在白嫩的皮肤上划出血痕。
"月柔！"林小树额头青筋暴起。
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元气在翻涌，像被捅了马蜂窝的蜂巢，顺着灵脉往四肢乱窜。
白天为救张桂香强行催发灵力时，《神农灵典》烫得他胸口发红，残页上"封印若动，灵脉必乱"的字迹至今还烙在视网膜上。
此刻若再动用灵力——他看向缩在院门口的张桂香，她正扶着墙往这边挪，怀里还抱着他平时采药的竹篓，"不能再失控了。"他咬着舌尖，血腥味在嘴里炸开，"得先稳住灵脉。"
他摸出三根银针，咬在嘴里。
左手按住膻中穴，右手快速在曲池、太渊两穴各扎进半寸。
银针尾端微微震颤，像三根小旗子在风里晃。
元气翻涌的势头终于弱了些，他抹了把脸上的冷汗，抄起地上的断扁担，朝最近的活尸冲过去。
"小树！
接住！"张桂香的声音带着喘息。
她半跪在地上，竹篓里的草药撒了一地，手里举着把带泥的根茎，"封尸草！
敷在伤口上能镇蛊！"林小树接住那把草，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薄茧——这是她每天上山采野菌磨出来的。
他心头一热，转手将草塞进李猎户的伤口。
活尸的手指瞬间蜷缩，暴长的指甲"咔"地断裂，掉在地上冒起青烟。
"这不是普通的蛊毒......"苏月柔蹲在王铁匠身边，指尖悬在活尸颈间的黑纹上方。
她的声音发颤，"小树你看，这些纹路里的气......和小草发病时身上的死气一模一样。"林小树凑过去，用透视眼扫过黑纹。
果然，那些青紫色的脉络里，流动着比蛊毒更阴寒的东西，像冬天结在井里的冰渣子，扎得他眼球生疼。
"那是幽冥死气。"
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小阿婆拄着枣木拐杖，不知什么时候挤到了人群前面。
她的蓝布衫被夜露打湿，发间的银簪闪着幽光，"我活了八十岁，就见过一回这东西——五十年前，后山裂缝冒寒气的那天，我阿爹就是被这样的死气缠上的。"她枯瘦的手指指向后山方向，"那裂缝下头，封着幽冥教第一任教主的尸身。
那老东西活着时专拿活人炼尸，后来被神农大人用灵典镇在底下。"
林小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。
白九娘说要融合神农残魂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，他猛地抓住小阿婆的手腕："您是说，白九娘想......"
"唤醒那老东西。"小阿婆的手比冰块还凉，"只有用活人血祭冲开封印，才能让那尸身重见天日。"
远处传来"轰"的一声闷响。
林小树转头望去，后山的裂缝正往外冒黑气，像有人在底下吹着黑色的烟。
更让他寒毛倒竖的是，裂缝里爬出个身影——比王铁匠还高半个头，脖颈处的黑纹像条活物似的蠕动。
那东西的喉咙里发出含混的音节："封......印......开......"
"07号。"苏月柔突然低呼，"白九娘实验室的编号，我在她笔记里见过。"
林小树感觉有冰凉的手指攥住了心脏。
他摸了摸怀里的《神农灵典》，书页在黑暗中泛着暖黄的光，像个小太阳。
小草不知什么时候跑过来，拽住他的衣角："哥，我怕。"他蹲下来，替妹妹擦掉脸上的泪："小草乖，和桂香姐月柔姐待在屋里，哥去去就回。"
"你要去哪？"张桂香抓住他的胳膊，指甲几乎掐进肉里，"后山裂缝太危险了！"
"我得去看看。"林小树把妹妹塞进苏月柔怀里，"白九娘的目标在下面，我不能让她得逞。"他转身往村外走，月光被乌云遮住大半，只留一线惨白照在他背上。
突然，他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。
那是被野兽盯上的感觉。
他猛地回头，却只看见村口老槐树的影子在风中摇晃，像谁举着把黑色的刀。
"哥！"小草的呼喊被风声撕碎。
林小树握紧腰间的银针包，《神农灵典》在怀里发烫。
后山裂缝里的黑气更浓了，像条张着嘴的蛇，正等着他自投罗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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