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还未散尽时，林小树已经站在了祖坟前的山包下。
昨夜灵典烫得他几乎没合眼，后颈命门穴一跳一跳的疼，像有根细针扎着往骨头里钻。
张桂香起夜时给他换了三次湿毛巾，末了蜷在炕沿守着，直到天光透窗才迷迷糊糊睡过去。
此刻他站在沾露的草窠里，袖管还沾着她绣的并蒂莲针脚——那是她昨夜硬塞给他的，说"山里露水重，别凉着"。
"哥？"小草攥着他衣角的手紧了紧，"你脸色比昨天还白。"
林小树低头，见妹妹眼尾还泛着青，是昨夜守着他没睡好。
他伸手揉了揉她发顶："哥没事，就是来看看咱老林家的坟头。"转头对跟来的苏月柔道，"月柔，你带小草去那边采点野菊，别靠近土坡。"
苏月柔刚要应，张桂香从后面追上来，手里提着个粗布包裹。
她鬓角沾着草屑，显然是跑着来的："小树，我熬了小米粥，你垫垫肚子再......"话没说完就顿住，目光落在他身后——
祖坟旁的草药园里，原本平整的土地裂开道半人宽的缝隙，像被巨斧劈开的老树根，黑黢黢的土块翻卷着，露出底下泛青的石板。
林小树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。
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声在耳边轰鸣，灵典在胸口发烫，连带着贴肉挂的玉坠都跟着震颤。
他一步一步走过去，鞋尖踢到块碎石，"咔嗒"一声滚进裂缝。
"小树！"张桂香要拉他，被他轻轻推开。
蹲下身时，晨露浸透了裤腿。
林小树伸手扒开缝隙边缘的土，指腹触到石板的瞬间，整个人如遭雷击——
体内灵脉突然暴走！
元气像被捅了马蜂窝的蜂群，从丹田疯狂窜向四肢百骸，太阳穴突突直跳，眼前发黑。
他咬着牙不让自己栽倒，恍惚间看见无数血色符文在眼前飞旋，有个女人的冷笑穿透迷雾："终于找到你了......"
"哥！"小草的尖叫混着张桂香的惊呼撞进耳朵。
林小树踉跄着扶住石板，这才看清石面刻着片五瓣叶纹——和《神农灵典》封面上的印记一模一样！
"是......封印碎片。"他声音发颤，指尖顺着纹路摸索，石板突然泛起金光，与怀中灵典产生共鸣。
书页"哗啦"翻到最后一页，原本空白的地方浮现出一行古篆："封印已裂，魂归之日，药皇复生。"
"好个药皇复生。"
阴恻恻的女声从背后传来。
林小树猛地回头，只见白九娘站在雾里，玄色裙裾无风自动，指尖掐着枚骨制指环，"林小友，这块碎片，可是打开幽冥门的钥匙。"
黑雾顺着她指尖漫开，瞬间笼罩了半座山包。
张桂香拽着小草和苏月柔往后退，苏月柔把小草护在身后，手心里攥着他昨晚给的银针。
林小树感觉灵脉震得更厉害了，额角青筋暴起——他现在要是全力动用元气，暴走的灵脉怕是要把他经脉撑爆。
"你休想！"他咬着牙甩出三根银针，分别扎在肩井、曲池、关元三穴，暂时封住部分灵力节点。
草药园里的灵草突然疯长，青藤如活物般缠向白九娘。
白九娘轻笑一声，黑雾翻涌着绞碎青藤："你以为这点小把戏能拦我？"她抬手一挥，林小树胸口的灵典突然剧烈震动，他踉跄两步，石板险些脱手。
"小树！"张桂香抄起脚边的锄头冲过来，却被黑雾掀得撞在老槐树上。
林小树瞳孔骤缩，趁着白九娘分神的刹那，抱着石板冲向祖坟。
"埋回去！"他脑子里只剩这一个念头。
祖坟前的土被他扒得乱飞，石板刚触到坟头下的生土，灵典突然发出刺目金光，与石板上的纹路交相辉映。
"够了！"白九娘的声音里终于有了裂痕，黑雾如退潮般消散。
她盯着林小树，眼底翻涌着贪婪，"你以为埋了就能阻止？
林小树，你体内流的是药皇之血......"
"奶奶？"
小草突然喊了一声。
众人回头，见小阿婆拄着拐杖站在雾里，佝偻的背绷得笔直："那石板......是当年神农大人亲手封印的幽冥锁链。"她颤抖着抓住林小树的手腕，指甲几乎掐进肉里，"集齐七块锁链，幽冥教主就会......就会......"
林小树感觉浑身血液都凉了。
他望着白九娘消失的方向，又低头看向怀里还在发烫的灵典，突然想起昨夜草药园里发光的灵草——那些纹路，和石板上的古篆，和灵典里的字迹，竟如出一辙。
"我得去其他封印点。"他声音很轻，却像块砸进深潭的石头，"白九娘要集齐锁链，我必须......"
"哥！"小草扑进他怀里，眼泪洇湿了他的衣襟，"别丢下我。"
张桂香走过来，用衣袖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汗："要去就一起去。"她指腹蹭过他手背上的血痕，"你不是一个人。"
苏月柔站在她身后，手里攥着银针包："我学过一点防身术。"
林小树望着三张满是担忧的脸，喉咙发紧。
他抬头看向祖坟后的山梁，晨雾正缓缓散开，露出山那边连绵的峰峦——那里，可能藏着第二块、第三块封印碎片。
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山坳里，白九娘站在一块同样刻着五瓣叶纹的石板前，指尖抚过纹路，嘴角勾起冷笑："药皇之血......正好做幽冥门的引。"
山风卷着晨雾掠过林小树的发梢，他摸了摸胸口发烫的灵典，又看了看被众人攥着的手。
该出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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