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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 晨曦与第一步

许我以沉默宋你以回声

意识是被晨光唤醒的。

许默感觉自己在温暖的沉溺中漂浮,身体松弛得不可思议,连骨头缝里都透着一种近乎陌生的、卸下重负后的疲惫,却无比安宁。不像被暴力惊醒的恐慌,也不像被闹钟硬生生拽醒的冰冷,这是一种自然、平缓的复苏。

然后,感官逐一清晰起来。

颈侧贴着微凉的布料触感,脸颊抵着不算柔软却稳固支撑的弧度。鼻腔里充斥着一股熟悉的、略带阳光皂角味的校服气息,其中还隐约混合着一丝……尚未完全消散的红花油辛辣?还有一个陌生的、更淡的,像是某种植物的清爽气息(宋声的洗发水?)。

几乎是在意识清明的瞬间,许默的身体就僵住了。

他猛地睁开眼。映入眼帘的是浅蓝色的宿舍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明亮天光,和宋声那件熟悉的、洗得略微发白的校服外套布料。视角的错位让他立刻意识到——自己的头正枕在宋声的肩上!

昨晚的记忆碎片瞬间如同潮水般凶猛回涌:失控的颤抖,冰凉的伤痕,灼热的药油,宋声小心翼翼的手指触碰,以及最后那股铺天盖地的疲惫彻底淹没了理智……他竟然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在宋声身上睡着了?还维持了一整夜?!

巨大的冲击夹杂着浓烈的羞赧和被窥见最狼狈一面的惶恐,让他瞬间血液上涌!他几乎是触电般地想要直起身逃离!

“呃…”一声短促而嘶哑的痛呼不受控制地逸出喉咙。

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的后遗症瞬间发作。颈项和肩膀的肌肉传来一阵强烈的酸麻刺痛,像是无数细小的针在扎。这一动,更是牵扯到后背尚未完全消退的旧伤,让他身体猛地一软,差点又跌回去。

“别…别急动!”一个带着睡意朦胧又被瞬间惊醒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。

宋声显然也被他的动作惊醒了,下意识地就伸出了手。一只温暖而略带着汗湿(可能被许默压麻导致的)的手掌,轻柔但不容置疑地按住了许默想要仓惶逃离的肩膀,另一只手则小心翼翼地扶住了他的背,帮他稳住重心。

“靠太久了是不是?血液不流通了。”宋声的声音还有些沙哑,像是刚被沙子磨过,但语气里的关切自然而然,没有丝毫迟疑或尴尬,“慢慢活动一下,一点点来。”

许默僵在那里,像一尊脆弱的石膏像。宋声的手掌透过校服传递过来的温度,清晰地烙印在皮肤上。他想挣脱,却因为身体的酸痛和那股突如其来的、被照顾时产生的奇异软弱感而动弹不得。只能僵直地任由宋声一手稳住他肩膀,一手在他僵麻发硬的颈后轻轻按揉起来。

“这样……?”宋声试探性地问,指腹按揉着酸痛点,动作生涩却充满认真的笨拙,“有没有好点?”

带着薄茧的温热指腹在僵硬的肌理上施加着恰到好处的力道,酸麻被揉开的轻微痛感后,是逐渐泛起的、奇异的舒适感。许默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,喉结不受控制地滑动了一下。他微微侧开头,避开宋声近在咫尺的呼吸,脸颊发烫得厉害,几乎不敢去看宋声此刻的表情。

“嗯……”他最终只是从喉咙里挤出一个极其轻微、几乎听不见的鼻音。是承认难受缓解了一点,更像是一种无处可逃的默认。

宋声似乎松了口气,手上的动作更加专注起来。“让你别急着动嘛。我以前打游戏太久脖子僵了也这样……哎哟!”他话说到一半,可能是想活动一下自己被压麻的手臂,也疼得龇牙咧嘴。

两个少年,一个僵硬地被按着脖子,一个龇牙咧嘴地活动自己的手臂,晨光暖暖地洒进来,空气中还有狗剩从窝里爬起来伸懒腰的哈欠声。气氛尴尬、笨拙,却又带着一种劫后余生(对许默而言)和任务完成(对宋声而言)的奇异的松弛。

好一会儿,颈后的酸痛终于缓解了些许,许默低垂着视线,声音干涩,带着一种极力掩饰的紧绷和……细微的不确定:“谢谢……还有昨晚……”

他没说谢什么。谢药油?谢支撑?还是谢那句痛斥人渣的怒吼?或者,是谢这一夜的容留?

宋声动作顿了一下,随即脸上绽开一个一如既往、仿佛能驱散所有阴霾的灿烂笑容,那颗嘴边痣也跟着生动起来。“咳,”他揉揉鼻子,语气故意轻松,“谢啥!互助室友,应该的!再说我肩膀皮实着呢!”他夸张地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肩膀,“不过会长大人你下次睡觉能不能选舒服点的姿势?我这二头肌差点被你压废了……”他说着,眼神却偷偷瞟向许默脸上那尚未完全褪去的、不自然的红晕,心里偷偷松了口气——至少会开玩笑了?虽然这玩笑有点冷。

许默没接茬,只是默默推开宋声放在他肩膀上的手,努力忽视脸上滚烫的温度和心脏不规则的跳动,扶着床沿,动作有些迟缓地站起来去拿洗漱用品。腿脚也有些酸软,但比起颈项,还算好接受。

看着许默略显僵硬却努力保持平静走向卫生间的背影,宋声嘴角的笑容慢慢敛起,却并非消失,而是沉淀下来,化作眼底一片柔软而坚定的决心。

______

接下来的几天,临泉一中高二(3)班的气氛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。

许默依旧是那个无可挑剔的学生会会长、年级第一。他认真上课,高效处理公务,姿态端正。但F6的所有人都能感觉到,那道环绕在他周围的沉默之墙,裂开了一道缝隙。

这缝隙极小,细微得如同蛛丝。 当陆远哲咋咋呼呼地抱着篮球冲进教室喊“兄弟们下午打球去!”时,许默虽然不会应和,但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完全置身事外,低头看书的动作会短暂停顿一瞬。 当宋声又一次把一本新漫画书“不小心”放在许默桌上,随口道:“学霸帮我鉴鉴,这画风能不能用来画细胞分裂示意图?”时,许默虽然依旧不会去翻看,但不会再立即将其推到角落,视线会在那花花绿绿的封面上停留一两秒。 甚至有一次大课间,程朗因为一道数学题卡壳,烦躁地抓头发时,坐在斜后方的许默,在解答完唐屿的问题后,目光不经意扫过程朗的草稿纸,声音极轻地提了一句:“第三行的辅助线可能需要做在这个点。”程朗愣了一下,看着那个清晰标出的点,瞬间恍然大悟。

当然,宋声持续的“糖衣炮弹”也以不那么刻意的方式延续着。只不过从昂贵的网红面包,换成了解码方式更隐蔽的“分享”。比如“食堂新出的土豆排骨超好吃,大师傅手抖给我打了双份!分你一点?”一边说一边非常自然地把大半份排骨拨到许默盘里。比如午休时“不小心”点多了外卖奶茶,叹气道:“哎呀又买多了!这家新品一般,扔了浪费,许默你帮我消灭一杯吧?”

许默从一开始的生硬拒绝,到后来的沉默接受,虽然从未有过口头回应,但那短暂低垂的眼睫下,不再是冰封的麻木,而多了一丝极其细微的、被灼到般的波动。

然而,平静的水面下,暗涌从未消失。

没有手机的真空期,像一把悬而未决的利剑。宋声私下找过陆远哲和程朗。“那老王八蛋要是敢来学校……妈的,我让他后悔爹妈把他生出来!”陆远哲捏着拳头,压低声音,眼神凶狠。程朗倒是冷静些:“我在校保卫处有熟人,打声招呼,看到可疑的直接拦下盘问。”

但这只是外部防备。真正的煎熬在许默内心。

家暴带来的不仅仅是身体伤痕和资源掠夺,更是一种深植骨髓的心理烙印——习得性无助和重度焦虑。没有手机,断绝了直接骚扰,却未能隔绝想象的恐惧。

父亲咆哮着闯进校园、撕碎他精心构建的平静生活的画面;同学老师或同情或异样的目光;资助资格可能因为“家事不宁”被取消的风险……这些臆想如同鬼魅,在寂静的夜晚反复纠缠着他。有时深夜醒来,会发现自己双手紧握,掌心满是掐痕,后背被冷汗浸湿,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。

他变得更加沉默。只是这沉默里,不再仅仅是防御,还夹杂着一种更深的、努力自我控制的疲惫和不安。

宋声敏锐地捕捉到了许默眼底偶尔掠过的恍惚和瞬间绷紧的肩线。一个念头在他心里酝酿成形。

又是一个周末的午后,临泉一中阳光正好,微风不燥。F6的其他几位各有各的忙。宋声看着在宿舍书桌前整理资助报表的许默,那专注的侧颜在阳光下显得清晰而凝重,带着一种随时可能被无形压力击垮的紧绷感。

宋声深吸一口气,把狗剩的牵引绳套在自己手臂上绕了两圈,走到许默身边。他没有像之前那样找任何花哨的借口,而是直接把一把崭新的手机钥匙(新买的备用机藏在宋声这里)轻轻放在许默摊开的文件夹上。

许默被打断,疑惑地抬头。

“嘿,”宋声扯出一个大大的、看起来没心没肺的笑容,眼睛里却盛满了不容置疑的亮光,“老在宿舍待着发霉可不行!跟我去个地方!”

“去哪?”许默下意识地问,眉头微蹙。

宋声晃了晃手臂上兴奋得已经开始原地转圈的狗剩:“遛这祖宗啊!顺便……给你见识见识我们家的秘密基地!”

他故意没等许默回应,另一只手已经飞快地把许默摊在桌上的资料稍稍整理了一下,然后拉起他的手腕——动作很轻,只拉着一点袖口布料,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牵引力道,笑容灿烂如七月骄阳:

“走!会长大人!闭门造车哪有实战调研重要!”他顿了顿,声音放得轻了些,却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重量,“放心,我陪着你。”

阳光透过窗户,在书桌和地板上投下跳跃的光斑。许默看着宋声笑容灿烂的脸,看着那双盛满了光和力量的琥珀色眼睛,再看看文件夹上那把象征着暂时自由的钥匙(宋声告诉他里面有他需要的资料备份)。

手腕上传来的温热牵引感并不沉重,却奇异地带走了心底那一部分沉重如山的惶恐。他沉默了几秒,指尖蜷缩了一下又缓缓松开。最终,他什么也没说,只是在宋声期待又带着点小小忐忑的目光中,轻轻地点了下头。

那点头的幅度极小,几乎微不可查。 但确确实实,是许默迈出的、朝着宋声为他推开的那扇门框,迟疑却真实的第一步。

宋声的“秘密基地”出乎许默的意料,并非什么藏在山脚林间的废弃小屋,而是宋声家位于临泉半山的别墅。一个远离尘嚣、安保严密的地方。

被宋声拖着坐上公交车时,许默的心还悬在半空,手指下意识地捏紧了口袋里的那把手机钥匙(宋声给的备用机钥匙)。封闭的车厢,陌生人偶尔投来的视线,都让他感到细微的不适。但看着身边靠在车窗上,被阳光晒得几乎眯起眼睛、抱着怀里的铁蛋安抚、神情放松甚至有点傻气的宋声,他紧绷的神经又莫名地松懈了一分。

别墅很大,空旷而安静,只有训练有素的佣人无声穿行。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绵延的青翠山峦和山下城市的模糊轮廓,空气清新得过分。暖色调的装潢本应舒适,但那份静谧和无处不在的空间感,对习惯了狭窄喧嚣宿舍的许默而言,反而有种无形的压迫感。他挺直脊背坐在宽敞的沙发上,姿势一丝不苟,像一件被精心擦拭过、陈列在空旷展厅里的文物。佣人送上精致的茶点便悄无声息地退下,气氛安静得只剩下宋声逗弄狗剩的轻笑声和古董座钟的滴答。

“我家老头老娘又飞了,家里现在就我和铁蛋狗剩,外加几个影子一样的阿姨。”宋声大概看出了许默的局促,一边试图把兴奋的狗剩从昂贵的真皮沙发扶手上拽下来,一边大大咧咧地说,“别客气!当自己家!……呃,算了,就当我没说,这地方看着确实不像能当家的样子。”他自嘲地撇撇嘴,指了指通往三楼的旋转楼梯,“走!真正的秘密基地在上面!空气超好!”

他口中的“秘密基地”其实是别墅三楼一个开阔的玻璃阳光房露台。这里被打理成一个生机盎然的小型植物园,错落摆放着姿态各异的热带绿植和小型盆栽。正午的阳光毫无遮挡地穿过洁净的玻璃顶,将整个空间烘烤得暖意融融。露台一侧铺着软和的地毯,放着几个懒人沙发和小几,铁蛋已经轻车熟路地跳上其中一个,惬意地摊开了肚皮。

这里视野极佳,能看到天边的流云和山峦的叠嶂。空气带着夏日草木特有的蓬勃气息。

许默站在露台入口,任由阳光毫无保留地拥抱住他微凉的皮肤。他深吸一口气,清新微凉的空气涌入肺腑,连日来盘旋在心头的沉闷压抑感似乎被这浩荡的山风拂去了些许。他微微闭上眼,感受着那种暖意透过肌肤蔓延开的舒适。

“怎么样?没骗你吧?”宋声的声音在旁边响起,带着点小得意。他也学着许默的样子张开双臂深呼吸,笑容灿烂得像露台外的阳光,“烦恼啊压力啊,在这里晒晒就没了!快来坐!”

许默依言走到角落的沙发坐下,姿态虽依旧端正,但紧抿的唇线似乎柔和了一些。狗剩兴奋地绕着他嗅来嗅去,被宋声笑着用狗绳固定在露台另一边柱子上的牵引环上。

“喝点什么?红茶?橙汁?还是冰可乐?”宋声走到旁边一个小吧台旁操作起来。

“水就好。”许默的声音比刚才放松了一点。

“行!矿泉水管够!”宋声笑嘻嘻地拿出两个玻璃杯。

然而,变故只在一瞬间。

许默正伸手去接宋声递过来的水杯,动作平和。就在这时,原本被牵引绳固定得好好的狗剩,不知为何突然极其兴奋地原地起跳、猛烈地转起了圈——大概是被窗外飞过的一只漂亮小鸟刺激到了。它强壮的后腿狠狠蹬地,爆发出惊人的力量!

只听见“咔嚓”一声轻响!也许是牵引绳某个卡扣不堪重负松脱了!狗剩获得了短暂的自由!它毫不犹豫地朝着新大陆——露台这边——扑了过来!

狗剩的目标显然不是许默,它眼里只有露台栏杆外那只越飞越远的小鸟!但它巨大的体型和狂奔的惯性带着不可阻挡的气势!

“狗剩!停下!”宋声的惊呼声响起!

但已经来不及了!

狗剩裹挟着一阵风,如同失控的小坦克般直直冲了过来!在即将撞到许默的前一秒,它笨拙地试图扭身躲避!毛茸茸的身体还是重重地擦过了许默下意识抬起格挡的胳膊!

巨大的冲击力让许默的身体狠狠撞在了身后的藤编沙发扶手上!他手中刚接过的半杯水完全没拿稳,“哗啦”一声!大半杯微温的淡黄色液体(是宋声还没加糖的红茶)尽数倾泻在他胸前,瞬间浸湿了一大片薄薄的夏季校服!

玻璃杯也脱手,在地毯上骨碌碌滚了一圈,好在没碎。

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!

“许默!你没事吧?”宋声惊叫一声,两步冲过来,满脸都是闯祸后的懊恼和慌乱,“对不起对不起!这傻狗!没撞伤你吧?”他手忙脚乱地去够纸巾盒,想把许默身上的水渍擦掉。

但就在宋声的手即将碰到许默胸前湿透衣料的瞬间——

许默的反应比他想象中激烈百倍!

“别碰!”一声短促而急切的低喝,带着几乎要破音的惊惧,从许默口中迸发!与此同时,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猛地向后退缩!那强烈的排斥感如此剧烈,仿佛宋声伸向他的不是纸巾,而是烙铁或者毒蛇!

动作之剧烈,带倒了身后的小几!上面放着的果盘“哐当”一声摔在地毯上,苹果滚落。

宋声的手僵在半空,脸上的关切瞬间冻结,被巨大的错愕和刺痛取代!他看着许默猝然苍白、甚至有些惊骇的脸,那双镜片后骤然睁大的眼睛里闪过的不是被水泼到的尴尬,而是某种更深层的、被触碰到禁区般的恐惧!

露台上只剩下狗剩委屈的呜咽和铁蛋警惕竖起的耳朵。

许默似乎也被自己过于激烈的反应惊住了。他看到宋声僵住的手和眼底清晰的受伤,巨大的恐慌和羞耻感瞬间淹没了他!他想解释,想道歉,想说不是你想的那样……但话涌到嘴边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,只剩急促而混乱的喘息,胸口那片被茶水浸湿的布料紧紧贴在皮肤上,冰冷刺骨,更让他感到一种被彻底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赤裸和狼狈!

茶水顺着衣料的纤维迅速蔓延。被浸湿的、单薄的夏季校服紧贴在胸口和腰侧,勾勒出少年清瘦的、微微起伏的躯体轮廓。更关键的是,因为水渍的濡湿和深色校服的映衬,在许默激烈动作中,无意间掀高了一侧的衣摆下缘——一小片颜色异常、边缘模糊的陈年瘀痕,在紧挨着侧腰肋骨下方的位置,极其显眼地暴露了出来!

那淤痕的颜色很深,呈现一种令人心惊的紫黑色。位置很刁钻,像是一个粗暴的环状物(比如皮带扣?)从斜侧方狠狠撞击勒压后留下的印记。那不是摔倒能造成的痕迹!

宋声的目光无法控制地落在了那片淤痕上!那一瞬间,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,让他几乎窒息!所有的疑惑——许默的长期营养不良、对肢体接触的极度排斥、那通让他瞬间崩溃的电话、他手腕和后颈若隐若现的痕迹……在此刻都有了残忍而清晰的指向!那片淤青像一记重锤,狠狠砸在他心上!

原来如此!原来……如此!

愤怒、心疼、夹杂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和强烈的保护欲,如同火山熔岩般在宋声胸腔里疯狂翻涌!他想怒吼!想质问!想去撕碎那个该死的、制造出这些伤痕的畜生!

但下一秒,他就看到了许默的表情。

许默也僵住了。顺着宋声的目光,他猛地低头看到了自己腰侧那片暴露在阳光下的丑陋淤痕!那一瞬间,他脸上所有的惊慌、羞耻、想要道歉的急迫……统统僵住!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底的空白!一种被扒光所有衣物、赤裸着伤口示众的巨大恐惧和难以言喻的绝望!他的眼神瞬间灰败下去,像熄灭的炭火,只剩下死寂的灰烬。

“对……”许默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砾摩擦,喉咙剧烈滚动了一下,最终也只挤出一个破碎的音节。他甚至没有试图去拉下衣摆遮挡那片丑陋的痕迹,仿佛那点遮掩在此刻显得如此可笑。他只是猛地别开脸,避开了宋声震惊而复杂的视线,像一只被逼到绝境、连逃跑都不知道该往哪里去的困兽。嘴唇被咬得死白,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,不是因为湿冷,而是因为一种被彻底揭穿后、即将被怜悯吞噬的巨大恐慌。

露台上的空气仿佛凝固了。阳光依旧明媚,鸟鸣婉转,暖风习习,却都失去了温度。狗剩似乎也感觉到了这诡异到令人窒息的气氛,不安地呜咽了两声,趴在地上不敢动了。

宋声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,强行压下了那几乎要冲口而出的所有愤怒和疑问。不行!不能问!不能把目光停留在那片伤痕上!任何形式的同情和追问,都是对此刻许默自尊心最致命的二次伤害!他刚刚才让这个敏感得像只刺猬的人愿意走出自己的世界一步……难道要因为自己的失控彻底把这扇门关上?

时间仿佛过了很久,又像只是几秒钟的凝滞。

宋声深吸一口气,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,带着一种刻意的、甚至有些生硬的转移话题的笨拙:“那个……你看我!笨手笨脚!水也洒了,杯子也差点摔了!”他猛地转身,像是刚刚发现地上的狼藉,“许默你衣服湿了吧?夏天穿湿衣服容易着凉!我家肯定有你合适的衣服换!你等我去给你找!”

他语速很快,几乎是没话找话,根本不给许默反应的机会。一边说,一边已经迅速弯腰开始收拾翻倒的小几和散落的水果,动作麻利又用力,仿佛在跟什么较劲。他甚至没有再看许默一眼,全程背对着他。只是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
“对……对不起……我……”许默的声音很低,带着一种破碎的尾音。

“道什么歉!”宋声猛地打断他,声音很大,带着一种夸张的、试图打破冰封气氛的急迫感,“都是狗剩这傻狗的锅!回头我饿它三顿!你先坐着别动,水渍得快点擦干!”他手忙脚乱地把擦茶几的纸巾往许默怀里塞了一叠,“快!擦擦!”

他没提力,仿佛在跟什么较劲。他甚至没有再看许默一眼,全程背对着他。只是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
“对……对不起……我……”许默的声音很低,带着一种破碎的尾音。

“道什么歉!”宋声猛地打断他,声音很大,带着一种夸张的、试图打破冰封气氛的急迫感,“都是狗剩这傻狗的锅!回头我饿它三顿!你先坐着别动,水渍得快点擦干!”他手忙脚乱地把擦茶几的纸巾往许默怀里塞了一叠,“快!擦擦!”

他没提那杯倾翻的水是什么颜色。没提那杯水泼在了哪里。更没提那片被湿衣暴露出来的、刺目到令人心悸的陈伤。

他只是背对着许默,用力地擦着本就干净的地毯边缘,肩膀紧绷。巨大的震惊和难以言喻的心疼被强行压制在胸腔深处,几乎让他喘不过气。他现在唯一能做的,就是维持住这表面的、摇摇欲坠的平静,把刚才那场意外带来的撕心裂肺的风暴,悄无声息地、艰难地压下去!

阳光房里,只剩下宋声用力擦拭的声音,和他自己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。 还有身后,许默无声的沉默,以及那片在阳光直射下、被浸湿布料勾勒出的、触目惊心的陈旧痕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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