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下一位，叶澜。"
听到自己的名字，叶澜的手指猛地一颤，钢笔在报名表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墨迹。新闻社面试教室门口，学长学姐们严肃的目光齐刷刷投向她，让她瞬间有种被探照灯锁定的错觉。
"到...到！"叶澜慌忙站起来，声音尖得不像自己。
潘梦在一旁推了她一把："放松点，又不是上刑场。"
叶澜深吸一口气，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，走进面试教室。十来个新闻社的干部坐在对面，最中间的社长推过来一张纸。
"现场模拟采访，题目自选，准备时间五分钟。"
叶澜接过题目单，眼前一阵发黑。校园食堂价格调整？学生会换届选举？图书馆占座现象？每一个题目都让她舌头打结。她咬着下唇，突然瞥见最后一个选项——"自由选题"。
"我选...选自由选题。"叶澜小声说。
社长挑了挑眉："确定？自由选题要求更高。"
叶澜点点头，手心已经沁出汗水。她突然想起昨天信息技术学院的展示会上，那个叫林清羽的学姐如何冷静地揭穿抄袭行为。灵光一闪，她有了主意。
"我要采访...校园中的技术伦理问题。"
这个选择让面试官们交换了几个眼神。社长点点头："有意思，给你十分钟实地采访，对象自选，回来现场撰写报道。"
叶澜如蒙大赦，逃也似地冲出教室。潘梦在门外惊讶地看着她："这么快？"
"要...要实地采访。"叶澜结结巴巴地解释，"我想采访信息技术学院的人，关于昨天那个抄袭事件..."
潘梦撇撇嘴："找林清羽？你疯了吧？她那种人最讨厌被人打扰。"
"不找她...就找普通学生问问看法..."叶澜的声音越来越小。
潘梦看了看表："随便你吧，我还有个社团面试，完事了食堂见？"
叶澜点点头，独自朝信息技术学院的教学楼走去。九月的阳光依然毒辣，不一会儿她的后背就湿了一片。路上学生来来往往，每个人都显得那么自信从容，只有她像个误入大学校园的高中生。
信息技术学院门口静悄悄的，课间时间还没到。叶澜站在树荫下，反复排练着待会儿要问的问题，却怎么也想不出合适的开场白。
"你在这干什么？"
一个冷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，吓得叶澜差点跳起来。她转身，正对上林清羽那双锐利的眼睛。阳光下，那颗左眼角的泪痣格外明显。
"我...我..."叶澜的舌头像是打了结，"新闻社...面试...采访..."
林清羽挑了挑眉，等她继续说下去。
"是关于昨天...那个抄袭事件..."叶澜鼓起勇气说完，眼镜又不争气地滑到了鼻尖。
林清羽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："没空。"
说完，她径直绕过叶澜朝食堂方向走去。叶澜站在原地，脸颊烧得发烫。果然被拒绝了，她早该料到...
"等等！"不知哪来的勇气，叶澜突然追了上去，"就三个问题！五分钟！求你了！"
林清羽停下脚步，转身看着她。叶澜因为急刹车差点撞上去，慌忙后退时踩到不平的地面，整个人向后仰去。
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，稳稳地扶住了她。林清羽的手掌干燥温暖，指腹有一层薄茧，触感粗糙却意外地令人安心。
"小心点。"林清羽松开手，"我要去吃饭，边走边问。"
叶澜瞪大眼睛，没想到对方居然同意了。她小跑着跟上林清羽的大长腿，慌忙掏出笔记本："第一个问题...你怎么发现他们抄袭的？"
"代码风格。"林清羽简短地回答，"变量命名习惯像指纹一样独特。"
"第二个问题...你当时不害怕吗？听说陈宇家里..."
林清羽突然停下脚步，转身看着叶澜："害怕有用？"
叶澜被问住了。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落在林清羽脸上，勾勒出她分明的下颌线。近距离看，她的睫毛长得不可思议，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。
"最后一个问题..."叶澜的声音不自觉地变小，"为什么要当众揭穿？可以私下告诉老师..."
林清羽的目光越过叶澜，看向远处："抄袭在战场上会害死人。"
这个回答让叶澜愣住了。没等她追问，林清羽已经迈步走进食堂。正值饭点，食堂里人声鼎沸，各种食物的气味混杂在一起。叶澜手忙脚乱地记录着刚才的对话，没注意前方的人突然停下，一头撞在林清羽背上。
"对不起！"她慌忙道歉，笔记本掉在了地上。
林清羽弯腰帮她捡起本子，两人的头差点撞在一起。一股淡淡的烟草味混着某种冷冽的香水味钻入叶澜的鼻腔，莫名地好闻。
"你的采访对象在那边。"林清羽指了指不远处的小炒窗口，"仲松云，我朋友，她话多。"
叶澜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，一个圆脸的女生正在窗口前手舞足蹈地点菜。原来林清羽早就看穿她不敢继续追问自己...
"谢、谢谢。"叶澜接过笔记本，突然想起什么，"学姐你也一起来吃吗？我...我请客！"
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。林清羽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愿意和她一起吃饭？
林清羽看了看表："不了，打包带走。"
叶澜点点头，目送她走向打包窗口，然后深吸一口气朝仲松云走去。至少现在她有采访对象了...
二十分钟后，叶澜端着餐盘在人群中寻找潘梦。采访出乎意料地顺利，那个叫仲松云的学姐简直是个话匣子，不仅详细解释了整个事件，还爆了不少林清羽的趣事。原来那个冰山一样的学姐喜欢甜食，喜欢巧克力口味的一切；编程时一定要听纯音乐；曾经因为室友动了她整理的代码格式而冷战一周...
"小心！"
一声惊呼从身后传来，叶澜还来不及反应，就感觉自己的手肘撞上了什么坚硬的东西。下一秒，滚烫的汤汁溅在她的手背上，同时一阵哗啦声响——她的餐盘整个翻倒，不偏不倚扣在了刚好经过的人身上。
时间仿佛静止了。叶澜缓缓抬头，对上了林清羽那双瞬间结冰的眼睛。红烧肉的酱汁正顺着她的黑色外套往下滴，米饭粒粘在衣领上，一片狼藉。
周围的学生都屏住了呼吸。叶澜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，她听说过林清羽的脾气，上次有个男生不小心碰到她的电脑，被她一个过肩摔放倒在地...
"对...对不起！"叶澜的声音带着哭腔，手忙脚乱地掏出纸巾，"我...我赔你干洗费！或者...或者买件新的..."
林清羽低头看了看自己惨不忍睹的外套，眉头紧锁。叶澜的手抖得厉害，纸巾还没碰到衣服就掉在了地上。她绝望地闭上眼，等待即将到来的暴风雨。
"下次小心。"
预料中的怒吼没有出现。叶澜惊讶地睁开眼，看到林清羽已经脱下了外套，随意地搭在肩上。里面的黑色背心露出她线条分明的手臂，左腕上一道狰狞的疤痕若隐若现。
"你的手。"林清羽指了指叶澜被烫红的手背，"去冲冷水。"
说完，她拎着脏外套转身离开，留下一食堂目瞪口呆的学生和仍在发抖的叶澜。
"天啊！你没事吧？"潘梦不知从哪里冒出来，抓住叶澜的手，"我看到了全过程，吓死我了！林清羽居然没发火...太不可思议了！"
叶澜摇摇头，还处在震惊中："她...她让我去冲冷水..."
"走走走，我带你去医务室。"潘梦拉着叶澜离开食堂，一路上喋喋不休，"你知道那件外套多贵吗？听说是什么真丝的面料，她从来不让人碰的。你真是走运，上次有人不小心把咖啡洒在她书包上，差点被打进医院..."
叶澜心不在焉地听着，脑海中全是林清羽最后那个眼神——冰冷中带着一丝她读不懂的情绪。
当天晚上，女生宿舍楼前。
"所以她就这么放过你了？"潘梦咬着吸管，一脸怀疑，"肯定有什么阴谋。我打听过了，林清羽家里背景很深，据说她爷爷是什么开国元勋的后代，在学校里横着走都没人敢管。"
叶澜摇摇头："我觉得...她没传说中那么可怕。"
"呵，那是因为你不知道。"潘梦压低声音，"有人看见她半夜翻墙出校，不知道干什么勾当。还有人说见过她身上带伤回来...反正你离她远点就对了。"
叶澜没有接话。夜色中，她似乎看到不远处一个高挑的身影翻过围墙，动作敏捷得像只猫。但那可能只是她的错觉。
围墙外，一辆黑色轿车静静等候。林清羽拉开车门坐进去，驾驶座上的男人递给她一个文件袋。
"海东青，今晚是实弹考核。"
林清羽点点头坐上车，取出文件袋中的手枪，熟练地检查弹匣。车窗外的路灯一闪而过，照亮她冷峻的侧脸。
三小时后，军区训练场。
枪声在夜色中格外刺耳。林清羽站在射击位上，双手稳如磐石。连续十枪，靶心被彻底打穿。
"98环，不错。"身后的男人——蛟龙特种部队的大队长周志明看了看成绩单，"但比上次慢了0.7秒。"
林清羽卸下弹匣，没有说话。月光下，她额头上的汗珠微微发亮。
"别忘了你的身份，海东青。"大队长意味深长地说，"校园只是掩护。"
林清羽将枪放回枪套，眼神锐利如她代号的那种猛禽："没忘。"
训练场外，一只夜鸟振翅飞过，发出凄厉的鸣叫。林清羽抬头看了看星空，不知为何想起了白天那个眼镜女孩惊慌失措的样子——像只受惊的小兔子，让人忍不住想...
她摇摇头，掐断了这个念头。感情用事不是她的风格，尤其是在任务期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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