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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 沈之言偷窥我

说好只搞事业,皇夫却全员恋爱脑

殿内恢复了安静,只剩下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和我翻阅奏折的沙沙声。

时间一点点流逝。

殿外的更鼓不知敲过了几遍。

堆积如山的奏折和卷宗,像一张巨大的、腐烂的蛛网,将大胤王朝真实的困境一点点展露在我眼前。

触目惊心。

国库空虚得能跑老鼠。

原主奢靡无度,光是去年一场寿宴,就耗银近百万两,相当于国库年入的五分之一!

各地水旱灾害的奏报雪片般飞来,请求赈济的折子堆积如山,却被户部以“库银支绌”为由,一压再压。

边关军报显示,将士们缺衣少食,士气低迷,而拨付的粮饷,竟被层层盘剥克扣,真正到手的十不存一!

更别提那些被圈占的田地、被冤屈的官员、被原主一时兴起就抄家灭门的冤案……

桩桩件件,都像是悬在头顶的利剑,随时可能落下,将这摇摇欲坠的王朝彻底埋葬。

看上去貌似她的母皇也跟原主一样烂。

一股沉重的压力,如同冰冷的潮水,无声地漫上来,几乎要将我淹没。

这烂摊子,比预想的还要烂上千百倍!

“殿下,”一个略显阴柔的嗓音在殿门口响起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,“夜深了,您该歇息了。沈公子那边……派人来问过几次了。”

我抬起头。

殿门口躬身站着一个穿着深蓝太监服色的中年男子,面白无须,眉眼低垂,正是东宫总管太监,王德海。

他是原主的心腹,也是这东宫诸多腌臜事的执行者之一。

他口中的“沈公子”,便是七位皇夫之首,当朝首辅沈阶的嫡长孙,沈之言。

也是原主用最下作手段,构陷其未婚妻家族谋反,将其未婚妻逼死,才强掳入东宫的那位。

沈之言这个名字在记忆中浮现,带着一种刻骨的冰冷和疏离。

他入宫后,从未对原主有过好脸色,如同一个精致的、没有生气的玉雕。

原主起初还图个新鲜,后来见他实在冷硬无趣,便也丢开手,只当东宫里多摆了一件昂贵的陈设。

今夜突然问安?只怕是听闻了慕灼华之事,前来试探,或者……是来看笑话的吧?

“告诉他,本宫忙于政务,无暇召见。”

我声音平淡,重新拿起一份关于漕运亏空的奏折,目光没有离开那密密麻麻的数字,“让他好生歇着。”

王德海似乎有些意外,飞快地抬眼瞥了我一下,又迅速垂下:

“是,奴才遵命。只是…”他顿了顿,声音更低了些,“沈公子性子清冷,难得主动……殿下您看是不是……”

“王德海。”我打断他,目光终于从奏折上移开,落在他低垂的头顶,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种沉沉的威压,“本宫的话,需要说第二遍?”

殿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滞了。

炭火燃烧的噼啪声都显得格外刺耳。

王德海身体几不可查地一颤,头垂得更低,几乎要埋进胸口:

“奴才不敢!奴才多嘴!奴才这就去回禀沈公子!”

他慌忙行礼,倒退着快步出了殿门,背影带着仓惶。

我收回目光,重新看向奏折上那些令人头疼的数字和亏空。

沈之言?一个心怀杀意、冷若冰霜的仇人罢了。

现在,他远不如这漕运账本上被贪墨的三十万两银子重要。

夜,更深了。

殿内的烛火摇曳,将我的影子拉得长长的,投在冰冷的地面上。

案头的参汤早已再次凉透。疲惫如同跗骨之蛆,从四肢百骸深处蔓延上来,眼皮沉重得像是灌了铅。

手腕因为长时间握笔悬腕,传来一阵阵酸麻的刺痛。

我强撑着精神,在最后一份关于京都米价飞涨、请求平抑物价的奏折上,用朱笔批下「着户部、京兆尹三日内议定章程,开仓平粜,严查囤积居奇,违者严惩不贷」的字样。

笔尖划过纸张,发出沙哑的声响。

最后一个字写完,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。

一股无法抗拒的黑暗猛地袭来。

手中的朱笔“啪嗒”一声,掉落在摊开的奏折上,晕开一团刺目的鲜红。

眼前的一切瞬间模糊、旋转,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去。

额头重重磕在坚硬冰冷的紫檀木书案边缘。

剧痛传来的瞬间,意识彻底沉入了无边的黑暗。

不知过了多久。

意识像是在冰冷粘稠的泥沼里挣扎,沉沉浮浮。

额角传来的钝痛一阵阵刺激着神经。

身体沉重得像是被巨石压住,连动一动手指都无比艰难。

喉咙干得冒火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感。

我费力地想要睁开眼,眼皮却像被粘住了一样。

一丝极其微弱的光感透入。

似乎有极其轻柔的脚步声靠近,带着一种刻意放轻的、小心翼翼的克制。

一股清冽的、带着冰雪气息的冷香,极其淡薄,却异常清晰地钻入我的鼻腔,瞬间压下了殿内那令人作呕的甜腻暖情香,带来一丝奇异的清明。

是沈之言身上惯用的松雪冷梅香。

他怎么会在这里?

意识模糊地转动着这个念头。

王德海不是去回绝他了吗?

脚步声在我身侧停下。

我甚至能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我的脸上,那目光……冰冷,复杂,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审视和探究,像无形的冰棱,一寸寸刮过我的皮肤。

他看了多久?

一股本能的警惕和寒意从脊椎升起。

我强迫自己放松身体,放缓呼吸,维持着昏迷的姿态。

敌意未明,此刻醒来,绝非明智之举。

时间在死寂中流淌,每一秒都格外漫长。

那道冰冷的目光终于移开了,似乎落在了我的手上。

然后,一只微凉的手指,带着一种极其轻微的、试探般的触碰,落在了我的右手手腕上。

我右手的手腕内侧,靠近虎口的地方,因为今夜连续几个时辰不停歇地批阅奏折、悬腕用力,被粗糙的笔杆生生磨破了一层皮,此刻正火辣辣地疼着。

那处伤口在昏迷前似乎还渗了点血,黏黏的。

我听见“啧”一声,随后就是渐渐远去的脚步声。

殿内重新恢复了死寂。

我依旧保持着昏迷的姿势,趴在冰冷的书案上。

额角的疼痛依旧,身体的疲惫沉重依旧。

我猛地睁开眼。

殿内烛火昏黄,映照着堆积如山的奏折,映照着那支掉落的、晕开朱砂的笔。

视线落在自己的右手上。

沈之言……

我缓缓坐直身体,靠在宽大的椅背上。

“呵……”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,从我唇间溢出。

是好奇我为什么会在将军府前对慕灼华说的那一番话吗?

确实不像是原主该说的。

可惜了,我不像原主一样,会用这双手去强掳美男,去草菅人命,去挥霍无度,直到将这江山彻底葬送。

真是讽刺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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