蓝湖温泉的乳白色水雾在林昀儒的锁骨处凝结成水珠,他仰头靠在黑色火山岩上,右肩的肌效贴已被温泉水泡得微微卷边。乔韵竹的iPad套着防水袋,屏幕上正播放着他昨天在雷克雅未克市体育馆的表演赛录像。
"你的第三局反手失误,"她指尖轻点屏幕,慢放他接发球时的脚步,"是因为地胶太软,你习惯的蹬转发力被缓冲了。"
林昀儒闭着眼,温泉水在他睫毛上凝成细小的水珠。他忽然伸手,从池边捞起一颗浮在水面的乒乓球——那是他们昨晚泡温泉时用来测试浮力的实验品,现在已经被矿物质染成了淡蓝色。
"所以如果在巴黎遇到这种场地,"他捏着球轻轻一旋,水珠飞溅,"我应该提前调整站位?"
乔韵竹点头,伸手接过那颗球,指尖划过球面时触到一道细微的裂痕——那是他在表演赛最后一球时,一记暴冲把球打裂的痕迹。
"或者,"她突然把球按进水里,看着它旋转着沉下去,"你可以直接换一种发球策略。"
林昀儒笑了,伸手从温泉池底捞起那颗球,水珠顺着他的手腕滑落:"比如……假装失误,然后突然变线?"
"就像你在斯德哥尔摩对奥恰洛夫做的那样。"
温泉池的另一端,几个游客好奇地望向他们,窃窃私语着"那是不是奥运选手"。林昀儒往水里沉了沉,只露出半张脸,呼出的气息在水面荡开一圈涟漪。
"明天去哪儿?"他问。
乔韵竹划动屏幕,调出行程表:"格陵兰。最后一站。"
伊卢利萨特冰峡湾的浮冰在阳光下泛着幽蓝的光,像一块块被海浪打磨过的玻璃。林昀儒和乔韵竹穿着防寒靴,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上,身后拖着一只小型雪橇,上面绑着他们的乒乓球装备。
"你确定要在这里打?"乔韵竹呵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结,"零下十五度,胶皮会冻硬的。"
林昀儒已经在一块平坦的浮冰上架好了折叠球台——那是他们特制的极地版本,台脚可以钉进冰层固定。他搓了搓手,从保温箱里取出球拍,胶皮上还贴着加热贴。
"适应极端环境,"他笑着说,"也是训练的一部分。"
乔韵竹摇头,但还是戴上了手套,拿起球拍。第一球发出去时,乒乓球在低温下变得异常清脆,弹跳轨迹也比平时更飘忽。林昀儒反手一挡,球却因为冰面的反光判断失误,直接飞向了远处的冰川。
"……算你输。"乔韵竹憋着笑。
林昀儒没说话,只是从雪橇上拿出一盏小型探照灯,调整角度后,光束在冰面上划出一道清晰的界线。
"现在看得清了。"
他们就这样在冰川前打起了球,乒乓球在极寒的空气里划出短促的弧线,落地时发出冰晶碎裂般的脆响。偶尔有路过的因纽特人驻足观望,孩子们好奇地凑近,林昀儒便停下来,用球拍颠球给他们看。
傍晚,他们坐在冰礁上,看着夕阳把浮冰染成金色。林昀儒从背包里掏出保温杯,倒出两杯热可可。乔韵竹接过,杯底贴着一张便签,上面写着:"如果乒乓球是圆的,那世界也是。我们总会回到起点,但每一次,都比上次更接近完美。
她抬头,发现林昀儒正看着她,手里捏着那颗从温泉里捞出来的、裂了缝的乒乓球。
"回去之后,"他说,"就是巴黎奥运了。"
乔韵竹点头,伸手接过那颗球,指尖摩挲着那道裂痕:"嗯。但在这之前……"
她忽然站起身,用力把球扔向远处的冰海。乒乓球在夕阳下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,最终消失在浮冰之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