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章 细心

巴黎老牌中餐馆的包厢里，林昀儒正仔细擦拭着骨瓷餐具的边缘。他提前一小时就到了，不仅确认了菜单，还特意让服务员换上了从国内带来的龙井茶叶。当乔韵竹带着父母推门而入时，映入眼帘的是桌上冒着热气的茶盏，和年轻人微微泛红的耳尖。

"叔叔阿姨好。"林昀儒起身时差点碰翻茶杯，手指无意识地揪住了西装下摆。乔父打量着这个在赛场上所向披靡的年轻人此刻紧张的模样，严肃的表情松动了几分。

点菜时出现了意想不到的状况。乔父刚说要试试法式蜗牛，林昀儒就轻声提醒："叔叔的体检报告显示尿酸偏高，这道菜可能..."话说到一半突然噤声，因为他看见乔韵竹瞪圆的眼睛——她明明把父亲的体检报告藏在了行李箱夹层。

"你小子怎么知道的？"乔父眯起眼睛。

林昀儒的喉结滚动了下："韵竹上次视频时说漏了嘴...我查了三天医学论文..."他的声音越来越小，最后变成一声轻咳，"要不试试这家店的清蒸鲈鱼？活鱼现杀的。"

乔母突然笑出声，夹了一筷子凉拌木耳放到他碗里："别紧张，我们又不会吃人。"她的目光扫过年轻人熨烫得一丝不苟的衬衫袖口，以及他给乔父递毛巾时自然弯曲的指节。

用餐到一半，服务员端上来一盘造型别致的点心。林昀儒轻声解释："这是巴黎有名的中式甜品师特制的，内馅用了阿姨家乡的桂花蜜。"乔母咬开金黄的酥皮，熟悉的甜香在舌尖绽开的瞬间，眼眶突然有些发热——这是她出嫁前，母亲每年秋天都会熬制的味道。

"你连这个都打听到了？"乔韵竹在桌下掐他的大腿。

"上次视频看见阿姨书架上那罐桂花蜜..."林昀儒疼得龇牙咧嘴也不敢躲，"我托了五个朋友才找到会做这个的师傅。"

乔父突然放下筷子，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袋。当林昀儒看清里面装的是自己历年比赛的技战术分析时，筷子"啪嗒"掉在了桌上——每张纸上都密密麻麻标注着红蓝两色笔记，最新那页还画着应对德国选手的战术草图。

"韵竹说你下个月要对战克劳斯，"乔父推了推眼镜，"他的反手变线有个小习惯..."老人家的指尖点在纸面上某处，林昀儒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。

离开餐厅时，乔母突然把女儿往林昀儒身边一推："我和你爸要去逛卢浮宫，你们自己回去吧。"她眨眨眼，把一个小巧的丝绒盒子塞进女婿口袋，"这个给你奶奶带的，她肯定喜欢。"

林昀儒摸着口袋里明显是首饰盒的物件，耳尖又红了。倒是乔韵竹突然反应过来："等等，你们什么时候连奶奶都..."

夜风送来父母渐行渐远的对话声：

"这孩子连你痛风忌口都记得..."

"分析报告写了三十页呢..."

"比你当年强多了..."

路灯下，林昀儒正低头研究那份战术笔记，没注意乔韵竹突然踮起的脚尖。当带着桂花香气的吻落在唇角时，他手里的文件哗啦散了一地。远处埃菲尔铁塔的灯光恰好变成心形，惊起一片拍照的游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