城市的秋总是来得猝不及防，梧桐树的叶子在一夜之间染成焦糖色，簌簌地落在顾凛的琴盒上。他刚结束下午的课程，手指还残留着琴弦的余温，手机就在琴盒侧袋震动起来。屏幕上沈砚的消息跳出来时，夕阳正透过写字楼的玻璃幕墙折射出细碎的光："临时加练，晚饭不用等我。"
顾凛盯着这条简短的消息，舌尖抵了抵后槽牙。今天是他的生日，早晨出门前，沈砚明明还揉着睡眼在他额头落下一吻，说要带他去吃新开的日料店。琴盒里还躺着早晨收到的匿名花束，白色桔梗配着淡紫色满天星，卡片上只写着"给最耀眼的星星"，此刻却显得格外刺眼。
地铁里人潮汹涌，顾凛抱着琴盒缩在角落。手机屏幕亮起，学生群里跳出新消息："顾老师生日快乐！"配图是课堂上偷拍的他侧影，阳光透过琴房的百叶窗在他睫毛上投下蝶翼般的阴影。他机械地回复着谢谢，拇指悬在置顶对话框上许久，最终只是退出了聊天界面。
推开家门时，屋里漆黑一片。顾凛摸索着打开玄关灯，却发现餐桌上摆着半碗凉透的泡面，旁边是沈砚匆忙写下的便签："实在来不及，你热一下吃。"字迹潦草得几乎要划破纸面，就像他们最近频繁的争吵——因为沈砚总错过约会，因为顾凛抱怨他手机里全是工作消息，因为那些被遗忘在琴房的热可可和积灰的情侣对戒。
浴室传来水流声，顾凛轻轻推开虚掩的门。沈砚背对着他站在花洒下，水珠顺着他背部的肌肉线条蜿蜒而下，膝盖上的旧伤在热水冲刷下泛着诡异的红。顾凛的手指动了动，最终只是默默拉上门，将生日蛋糕的订单信息从购物车里删除。
深夜十一点，顾凛蜷缩在沙发上批改学生的乐谱。电视里重播着沈砚带队比赛的画面，少年意气风发地在场边指挥，阳光落在他高扬的眉梢。突然，门锁发出转动声，沈砚裹着寒气冲进来，发梢还滴着水："顾凛，我......"
"生日快乐。"他举起手里的便利店蛋糕，包装纸被捏得皱巴巴的，"本来想买更好的，但是甜品店都关门了。"蛋糕上插着的塑料皇冠歪歪扭扭，草莓也蔫头耷脑地垂着。顾凛看着他冻得发红的鼻尖，突然想起大学时沈砚在雪夜狂奔三条街为他买酒酿圆子的模样。
"我不想要蛋糕。"顾凛的声音闷闷的，眼眶却突然发热，"我想要的是你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，是你能准时回家吃顿饭，是我们能像普通情侣那样......"话音未落，沈砚已经将他搂进怀里，潮湿的卫衣蹭着他的脸颊："对不起，我都记起来了。"
凌晨三点，顾凛被手机震动惊醒。黑暗中，沈砚的位置空着，枕边留着张字条："等我回来。"他迷迷糊糊地坐起来，发现客厅的灯亮着，餐桌上摆着沈砚没吃完的能量棒，旁边是他的演出日程表——每个标注着"重要演出"的日期都被红笔圈起来，今天的日期旁画着歪歪扭扭的爱心。
清晨六点，顾凛推开琴房的门，突然愣住了。整个排练厅被暖黄色的灯串装点得如梦如幻，天花板垂落的气球上画着他们的卡通形象，舞台中央的钢琴上摆着新鲜的白桔梗。沈砚站在聚光灯下，穿着他们第一次约会时的深蓝色毛衣，手里捧着被雪水打湿的乐谱。
"惊喜！"沈砚的声音带着沙哑，眼眶却亮晶晶的，"我把你的学生、同事，还有以前的乐队伙伴都叫来了。"台下突然爆发出欢呼声，顾凛这才发现观众席坐满了熟悉的面孔，学生们举着写着"顾老师生日快乐"的灯牌，同事们笑着朝他挥手。
当《爱的礼赞》的旋律从沈砚指尖流淌出来时，顾凛终于看清乐谱边缘的字迹。那是他们大学时写的未完成曲，空白处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："这里要像初见时那样温柔""高潮部分要像拥抱你时的心跳"。沈砚抬起头，目光穿过流转的灯光与他对视："生日快乐，我的首席。"
掌声如潮水般响起时，顾凛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滑过脸颊。沈砚跑下台将他拥入怀中，观众的欢呼声中，他听见少年在耳畔低语："以后每个重要的日子，我都会用小提琴为你演奏专属乐章。"窗外的阳光不知何时已经洒满整个琴房，落在他们交叠的影子上，将那些争吵与误会，都酿成了岁月里最甜的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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