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他的眼睛】
「
我讨厌那个转校生看我的眼神。
不是崇拜,不是嫉妒,也不是那种恶心的迷恋——就只是……安静。像在等我自己露出破绽一样。 」
"顾深,这道题你来回答。"数学老师敲了敲黑板。
我站起来,余光瞥见靠窗最后一排的沈白。他又在看我,苍白的脸上那双眼睛黑得过分。我流畅地回答完问题,坐下时故意把椅子往后一顶。
"啊!"后桌女生的铅笔盒掉在地上,粉色的自动铅笔摔断了笔芯。
"顾深!"老师皱眉。
"对不起老师,我不是故意的。"我露出学生会长的标准微笑,转头对女生道歉,"我赔你一支新的。"
女生红着脸摇头表示没关系。我转回身,感觉到沈白的目光还黏在我背上。妈的,烦死了。
下课铃一响,我踹开椅子站起来,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沈白桌前,一巴掌拍在他正在写的笔记本上。
"看够了吗?"我俯身逼近他,"从你转学来第一天就盯着我看,有病?"
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。所有人都知道,学生会长顾深成绩好、长得帅、家境优渥,唯一的毛病就是脾气爆——但通常只对那个叫沈白的转校生发作。
沈白慢慢抬起头。他的睫毛很长,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,皮肤白得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。我闻到他身上有股淡淡的药味。
"对不起。"他说,声音轻得像片羽毛,"我只是觉得你打球的样子很帅。"
我愣了一下,随即冷笑:"少他妈恶心人。"我一把抓起他的笔记本摔在地上,"下次再盯着我看,我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。"
走出教室时,我听见有人小声说"顾深今天火气好大",还有女生窃笑着议论"他连发火都那么帅"。
我攥紧拳头,指甲陷进掌心。他们懂个屁。
沈白那种眼神……就像能看穿我完美皮囊下是什么怪物。
我冲进厕所隔间,反锁上门,对着墙壁狠狠砸了几拳。指关节传来刺痛,但远不及我小腹深处那种灼烧感。从青春期开始,这种饥饿感就越来越强烈,像有团火在体内燃烧。医生说这是青春期躁动,建议我多运动。
放屁。我知道那是什么——是魅魔的本能在叫嚣。虽然我生在人间长在人间,但骨子里流的还是恶魔的血。
我解开校服裤子,想着刚才沈白仰头看我的样子,他纤细的脖颈和突出的喉结……操。我猛地摇头,把这种恶心的念头甩出去。我他妈在想什么?那可是个男的,还是个让我浑身不舒服的弱鸡。
我洗了把脸回到教室,沈白已经捡起笔记本安静地坐在位置上。我经过他身边时,他轻轻缩了缩肩膀,但没抬头。
下午体育课,我故意在篮球场上炫技,引来一堆女生尖叫。余光里,我看到沈白坐在树荫下,膝盖上摊着本书,但眼睛一直跟着我移动。
一个暴扣后,我落地时故意踩空,膝盖重重磕在地上。女生们惊呼着围上来,我摆摆手说没事,却在人群缝隙中看到沈白站了起来,手里攥着什么。
"都散开,让他透透气!"体育老师驱散人群。我坐在地上检查伤口,膝盖擦破了一大块皮,血珠渗出来。
"给。"
我抬头,沈白站在我面前,递来一张创可贴。他的手指细长苍白,指甲修剪得很干净。我盯着他看了两秒,突然一把打掉他手里的东西。
"装什么好人?"我冷笑,"滚远点。"
沈白抿了抿嘴,弯腰捡起创可贴放在我身边的地上,然后转身走开。我盯着他的背影,突然注意到他的腰很细,校服裤子空荡荡的。妈的,我在看哪里?
那天放学后,我把沈白堵在了器材室。
"听说你心脏不好?"我把他推到墙上,手撑在他耳边,"那还敢来招惹我?"
沈白的后背紧贴着墙壁,我能感觉到他在发抖,但他的眼睛还是那么安静,像两口深井。
"我没有招惹你。"他轻声说,"我只是……"
"只是什么?"我逼近他,闻到他发丝间淡淡的洗发水味。奇怪,没有其他男生身上的汗臭味,只有那股药香和干净的皂角味。
沈白突然抬手碰了碰我的脸。我僵住了。
"你这里,"他的指尖轻轻擦过我的颧骨,"沾了灰。"
我猛地抓住他的手腕按在墙上,心跳快得不像话。他的脉搏在我掌心下跳动,脆弱又鲜活。我该拧断这只手的,但某种更强烈的冲动控制了我。
我低头咬住了他的嘴唇。
沈白僵了一秒,然后开始挣扎。我扣住他的后脑勺加深这个吻,另一只手掐住他的腰。他的腰比看起来还要细,我一只手几乎能环住。妈的,我在干什么?
我松开他时,沈白的嘴唇红肿,眼睛里蒙着一层水雾,但依然用那种该死的安静眼神看着我。
"恶心吗?"我喘着气问,"被一个男的亲。"
沈白摇摇头:"是你就不恶心。"
这句话像桶汽油浇在我心头的火种上。我扯开他的校服领子,在他苍白的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。沈白疼得吸气,但没有推开我。
"顾深,"他在我耳边轻声说,"你其实不必这样的。"
"不必怎样?"我冷笑,手探进他衣服下摆,"不必欺负你?不必亲你?还是不必——"我的手往下滑,"这样?"
沈白抓住我的手腕,但他的力气小得可怜。我轻易反制住他,把他两条手腕并在一起用一只手扣在头顶,另一只手继续探索他的身体。他太瘦了,肋骨一根根分明,腰细得不像话,但皮肤光滑得像丝绸。
"放开我……"沈白微弱地抗议,但当我咬住他喉结时,他的抗议变成了喘息。
我尝到了前所未有的美味。不是肉体上的——虽然沈白的反应确实诱人——而是某种更纯粹的东西。他的羞怯、隐忍、疼痛中夹杂的快感,像最上等的食材在我舌尖绽放。我体内那股灼烧感第一次得到了缓解。
"你到底是什么东西……"我喃喃道,松开钳制退后一步。沈白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,校服凌乱,嘴唇红肿,锁骨上还有我的牙印。
他抬头看我,眼睛里是我读不懂的情绪。
我转身摔门而去。
那天之后,我更变本加厉地欺负沈白。往他课桌里塞死老鼠,体育课用篮球砸他,让全班孤立他。但每次我做得越过分,晚上做梦就越会梦到那天在器材室的情景,醒来时身下一片狼藉。
高考前一个月,沈白请了三天病假。我坐立不安,最后鬼使神差地去了他家——地址是从班主任办公室偷看的。
那是个破旧的小区,楼道里贴满疏通下水道的小广告。我站在他家门前,闻到浓郁的中药味。开门的是个憔悴的中年女人,眉眼和沈白很像。
"你是……?"她疑惑地看着我。
"同学,来送复习资料。"我晃了晃手里的笔记本。
"小白在睡觉,你进来吧。"她侧身让我进门。
房子很小但很整洁,客厅墙上挂满了沈白的奖状。他妈给我倒了杯水,说沈白从小身体不好,这几天又发烧了。
"你是顾深吧?"她突然问,"小白常提起你。"
我手一抖,水洒在裤子上:"他说我什么?"
"说你是学生会主席,成绩好,篮球也打得好。"她微笑着,"他很崇拜你。"
我喉咙发紧。崇拜?在我那样对他之后?
"我能看看他吗?就一眼。"我听见自己说。
沈白的房间很小,窗帘拉着,光线昏暗。他蜷缩在床上,脸色比平时更苍白,额头上贴着退烧贴。
我站在床边,鬼使神差地伸手拨开他额前的碎发。
他的眼皮颤了颤,睁开了眼睛。
"顾深?"他声音沙哑,"我在做梦吗?"
"不是梦。"我低声说,"我来……看看你死没死。"
沈白笑了,那个笑容像阳光穿透乌云,晃得我眼花。他慢慢坐起来,被子滑到腰间,露出单薄的白色睡衣。
"你担心我?"他问。
"放屁。"我粗鲁地说,却无法移开视线。他病弱的样子有种诡异的吸引力,让我想把他按在床上欺负到哭,又想把他搂在怀里保护起来。
沈白突然咳嗽起来,瘦弱的肩膀颤抖着。我下意识扶住他,手掌贴在他突出的肩胛骨上。他咳完靠在我肩上,呼吸喷在我颈侧。
"别再来招惹我了。"我咬牙切齿地说,却把他搂得更紧。
"是你来招惹我的。"他轻声反驳。
我猛地推开他,夺门而出。
高考结束那晚,全班去KTV狂欢。沈白也被拉来了,缩在角落喝果汁。我灌了半打啤酒,视线无法从他身上移开。他今天穿了件浅蓝色衬衫,衬得皮肤更白,在昏暗的灯光下像会发光一样。
"顾深!轮到你的歌!"班长把麦克风塞给我。
我站起来,摇摇晃晃走到点歌台前,选了首《Creep》。当我唱到"I want a perfect body, I want a perfect soul"时,目光与沈白相遇。他嘴唇微张,眼神专注,仿佛全世界只剩我一个人。
我突然摔下麦克风,拽起沈白就往外走。
"顾深?你干嘛?"同学们惊呼。
"送病秧子回家!"我头也不回地喊,"他再待下去要晕倒了!"
我把沈白推进出租车,报了学校的地址。
"为什么回学校?"他小声问。
"闭嘴。"我盯着窗外,感觉酒精和另一种更原始的冲动在血液里沸腾。
空无一人的教学楼像头沉睡的巨兽。我拉着沈白跌跌撞撞上到三楼,踹开一间空教室的门。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,照在我们身上。
"顾深,你喝多了。"沈白试图挣脱我的手。
我把他推到讲台上,倾身压上去:"你知道我是什么吗?"
沈白安静地看着我:"你喝醉了。"
"我是魅魔。"我贴近他耳边,恶魔的本能让我露出尖牙轻轻磨蹭他的耳垂,"以人类的欲望为食的那种。"
我等着看他惊恐的表情,但沈白只是眨了眨眼:"我知道。"
"你知道?"我松开他,难以置信地后退一步。
"从第一次见面就知道。"沈白坐直身体,"你的眼睛在阳光下会变成紫色,你自己没注意过吗?"
我哑口无言。确实,我偶尔会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眼睛变色,但一直以为是光线问题。
"那你还……"我喉咙发紧,"还让我那样对你?"
沈白伸手抚上我的脸:"因为我看得出来,你很痛苦。"
这句话击溃了我最后的防线。我低头狠狠吻住他,手探进他衬衫下摆。他的皮肤烫得惊人,在我手下颤抖。我扯开他的衣领,在他锁骨上咬下去,尝到血的铁锈味。
沈白轻哼一声,但没有推开我。他的顺从让我更加疯狂。我把他翻过去压在讲台上,掀起他的衬衫下摆。
"会疼。"我警告他,手指沾了唾液草率地做准备。
"没关系。"沈白回头看我,月光下他的眼睛亮得惊人,"是你就可以。"
…
"疼吗?"我咬着他后颈问。
"疼。"他颤抖着回答,"但很舒服。"
…
当我们同时到达顶点时,我感到小腹一阵灼热。低头看去,我和沈白的小腹上都浮现出暗紫色的魔纹,像藤蔓一样缠绕交织。
"这是什么?"沈白虚弱地问,手指轻轻触碰我腹部的纹路。
"魔纹。"我喘着气解释,"魅魔标记猎物的方式。有了这个,你会一直渴望我。"
沈白笑了,那个笑容纯净得刺痛我的眼睛:"不用魔纹我也会渴望你。"
黎明时分,我穿好衣服准备离开。沈白蜷缩在拼起来的椅子上睡着了,身上盖着我的校服外套。他睡得很沉,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,嘴唇还红肿着。
我本该叫醒他一起走,但某种更强烈的冲动驱使着我转身离开。走到门口时,我回头最后看了他一眼。
晨光中,沈白腹部的魔纹微微发亮,像在嘲笑我的懦弱。
毕业暑假一个月后,我开始频繁呕吐。起初以为是食物中毒,但当镜子里的我腹部微微隆起时,一个可怕的念头击中了我。
魅魔一族有个古老诅咒:如果进食时动情,会反噬受孕。但几百年来从没发生过,因为魅魔向来没心没肺。
开什么玩笑。我是男的,就算有一半魅魔血统,也不可能有这种功能。
我颤抖着掀起T恤,看到腹部那圈魔纹比毕业那晚更加清晰,而且——我惊恐地发现—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外蔓延。
"操。"我瘫坐在浴室地板上,额头抵着冰冷的瓷砖,"这他妈怎么可能。"
但事实就摆在我眼前。我,顾深,一个魅魔,怀上了人类的孩子。而且不是随便哪个人类——是沈白,那个被我欺负了三年的转校生。
我抓起手机,手指悬停在通讯录上。沈白的号码是我趁他病假去他家时偷偷存的,但从没拨过。现在,我盯着那个名字,胃里翻江倒海。
说什么?"嗨,记得毕业那晚吗?我怀孕了"?
我摔下手机,冲进厕所又是一阵干呕。吐完后,我瞪着镜子里那个面色苍白的自己,腹部已经能看出明显的弧度。魅魔孕期比人类短,但发育速度更快。照这个进度,不出两个月就会显怀到藏不住的地步。
"该死!"我一拳砸在镜子上,裂纹从中心辐射开来,割裂了我的倒影。
接下来的日子像场噩梦。我翘了所有体育课,买来宽松的卫衣遮掩日渐隆起的腹部。但最可怕的是饥饿感——不是对食物的渴望,而是对沈白气味的渴求。每当我想到他,腹中的小东西就会兴奋地踢动,魔纹发出阵阵灼热。
十一假期前夜,我在宿舍浴室发现了第一道妊娠纹。暗紫色的纹路从魔纹中心辐射开来,像蛛网一样爬满我的腹部。我跪在马桶边干呕,却什么也吐不出来。
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。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短信: 「我在你学校东门。我们谈谈。——沈白」
我手指发抖,差点摔了手机。他怎么找到我的?为什么要现在出现?我摸着隆起的腹部,恐慌如潮水般涌来。但比恐慌更强烈的是渴望——我的身体记得他的气味、他的温度、他情动时的喘息。
我套上最宽松的卫衣,戴上口罩出了门。
秋夜的风已经带着凉意。东门外,沈白站在路灯下,穿着浅色风衣,显得更加单薄。看到我走来,他抬起头,眼神还是那么安静。
"你怎么——"我开口,声音嘶哑得不像话。
"你室友发在朋友圈的照片。"沈白轻声说,"你的卫衣太宽松了,而且……"他的目光落在我腹部,"我感觉得到魔纹的召唤。"
我僵在原地,血液仿佛凝固。他知道。他一直都知道。
"多久了?"他问。
"三个月。"我机械地回答,"魅魔孕期是六个月。"
沈白点点头,像在消化这个信息。然后他做了一个让我彻底崩溃的动作——他上前一步,轻轻抱住了我。
"对不起。"他在我耳边说,"我应该早点找到你的。"
这句道歉本该由我来说。是我欺负他三年,是我在毕业那夜占有了他,又把他一个人丢在空教室。但现在,这个瘦弱的人类少年却抱着我道歉。
我推开他,声音发抖:"你他妈疯了吗?我怀孕了!我是个怪物!"
沈白摇摇头:"你不是怪物。"他的手轻轻覆上我的腹部,"我们的孩子也不是。"
这句话击垮了我。我双腿发软,跪倒在地,三个月的恐惧、自我厌恶和孤独终于决堤。沈白跪下来抱住我,任凭我的眼泪打湿他的衣领。
"我该怎么办?"我抓着他的衣襟,像个迷路的孩子,"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,怎么养一个孩子?"
沈白捧起我的脸,月光下他的眼睛清澈见底:"我们一起想办法。"
那一刻,我意识到自己犯了个更大的错误——我不仅怀上了人类的孩子,还爱上了这个人类。
而魅魔一旦动情,就再也无法回头了。
「End.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