暗涌

丁程鑫站在剧院排练厅中央，环视四周。二十多位剧组人员已经各就各位，舞台设计图铺在长桌上，灯光师正在调试设备。《海棠祭》终于正式建组了。

　　"各位，这是我们特邀的视觉设计师，马嘉祺先生。"丁程鑫向团队介绍站在身边的马嘉祺，"他将负责本剧的海棠花影像设计和部分灯光概念。"

　　马嘉祺微微点头示意。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衬衫，袖口挽起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，比平时在公寓里看起来更加正式。丁程鑫注意到剧组几位女设计师交换了一个欣赏的眼神。

　　"马先生是专业摄影师，对海棠花有独特研究。"丁程鑫继续说道，不知为何感到一丝莫名的骄傲，"他将与我们的舞美团队紧密合作。"

　　会议结束后，演员们开始第一场剧本围读，丁程鑫则带着马嘉祺熟悉剧院的各个区域。

　　"主舞台的机械系统是去年更新的，可以完成复杂的升降和旋转。"丁程鑫推开厚重的隔音门，带领马嘉祺走进舞台区域，"我们需要在这里投射海棠花从盛开到凋零的全过程。"

　　马嘉祺走上空荡的舞台，脚步轻盈得像只猫。他仰头看向高高的顶棚，阳光从侧面的天窗洒落，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斑驳光影。

　　"如果在这里悬挂一组透明屏幕，"马嘉祺指向舞台上方，"用多层投影制造立体效果，花瓣飘落时会有更真实的层次感。"

　　丁程鑫眼前一亮："就像日本团队在《樱之祭》中使用的那种技术？"

　　"但成本只有三分之一。"马嘉祺嘴角微扬，"我在缅甸认识一个技师，他发明了简易版设备，效果相当不错。"

　　他们并肩站在舞台中央，讨论着光影与花瓣的运动轨迹。马嘉祺说话时偶尔会用手势强调重点，修长的手指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。丁程鑫发现自己常常走神，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那些动作。

　　"你确定你只是个摄影师？"丁程鑫突然问道，"你对舞台技术的了解太专业了。"

　　马嘉祺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："之前合作过几个跨界艺术项目。"他转移话题，"剧本里那段独白，主角与海棠花的对话，我觉得可以在背景加入变色的效果，象征毒素的渗透。"

　　"毒素？"丁程鑫皱眉，"剧本里没提到有毒啊。"

　　马嘉祺的目光突然变得深不可测："所有美丽的东西都暗藏危险，尤其是那些令人上瘾的。"他的声音低沉下来，"海棠花碱过量会导致幻觉，严重时甚至死亡。"

　　丁程鑫惊讶地看着他："你怎么知道这些？"

　　"摄影采风时的见闻。"马嘉祺轻描淡写地说，转身走向舞台边缘，"缅甸边境有些部落会用它制作致幻剂。"

　　丁程鑫跟上去，想追问更多，但马嘉祺已经换上了那种难以接近的表情，让他无法继续这个话题。

　　午休时，他们坐在剧院后院的石凳上吃盒饭。这里有几株年岁已久的海棠树，花瓣随风飘落，洒在两人肩头。

　　"下午我要去档案室找些老照片做参考。"丁程鑫夹起一块红烧肉，"你想一起吗？那里收藏了我父亲几十年来拍摄的剧院资料。"

　　马嘉祺的眼睛亮了起来："荣幸之至。"

　　档案室位于剧院地下室，需要两把钥匙才能打开——一把由艺术总监保管，另一把在档案管理员手中。丁程鑫向年迈的管理员李师傅打了招呼，介绍马嘉祺是《海棠祭》的特邀设计师。

　　"丁老先生的收藏在最里面那个柜子。"李师傅推了推老花镜，意味深长地看了马嘉祺一眼，"好久没人来看了。"

　　档案室弥漫着纸张和樟脑的味道，狭窄的过道两侧是高大的金属柜，分门别类地存放着几十年的演出资料。最里侧的专属柜子里，整齐排列着丁程鑫父亲留下的相册和文件。

　　"这些都是珍宝。"马嘉祺轻声说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本相册。发黄的扉页上写着"1985-1988，海棠实验剧场"。

　　丁程鑫站在他身旁，肩膀几乎相贴。他很少来这里，每次看到父亲的笔迹都会勾起太多回忆。"父亲痴迷于记录剧院每个角落，"他指着一张舞台侧面的照片，"说这些是城市的记忆。"

　　马嘉祺专注地翻看着，修长的手指轻抚过那些照片，像是在触摸一段历史。突然，他的动作停在某页——那是一组黑白照片，记录着某个后台化妆间的场景。照片角落里，一个年轻人正在整理戏服，只露出半个侧脸。

　　"这是谁？"马嘉祺指着那个人问道。

　　丁程鑫凑近看了看："可能是当年的工作人员，我不认识。"他好奇地看了马嘉祺一眼，"怎么了？"

　　"没什么，构图很有意思。"马嘉祺迅速翻过这一页，但丁程鑫注意到他的目光仍不时扫回那张照片。

　　他们花了整个下午在档案室。马嘉祺对丁父的收藏展现出惊人的兴趣，不仅仔细研究每张照片，还阅读了旁边的笔记。丁程鑫则沉浸在回忆中，讲述父亲带他看戏的童年往事。

　　"他总说剧院是有灵魂的。"丁程鑫抚摸着相册封面，"每场演出都会在这里留下一点痕迹。"

　　马嘉祺静静地看着他："你很崇拜他。"

　　"他是最好的父亲，也是最好的艺术家。"丁程鑫声音低了下来，"直到那场意外..."

　　马嘉祺似乎想说什么，但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。那一刻，档案室昏暗的灯光下，丁程鑫感到一种奇异的安慰，仿佛马嘉祺的手掌传递着无声的理解。

　　傍晚离开剧院时，天空飘起细雨。马嘉祺变魔术般从包里掏出一把黑伞，撑在两人头顶。伞不大，他们不得不靠得很近，肩膀相抵，在雨中快步走回家。

　　"晚上想吃什么？"马嘉祺问，"冰箱里还有排骨和青菜。"

　　"随便。"丁程鑫回答，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完全习惯了与马嘉祺同住的生活，"你决定吧。"

　　雨水从伞沿滑落，打湿了马嘉祺的右肩。丁程鑫下意识往他那边靠了靠，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木质香气，混合着雨水的清新。一种奇怪的冲动让他想伸手拂去马嘉祺发梢上的水珠，但他克制住了。

　　晚餐时，他们继续讨论《海棠祭》的设计方案。马嘉祺画了几张草图，展示如何用光影变化表现海棠花的生命周期。丁程鑫提出一些修改意见，两人争论不休，直到盘子里的菜都凉了。

　　"你真是个完美主义者。"马嘉祺无奈地摇头，但还是按丁程鑫的要求重画了第三稿。

　　丁程鑫微笑："舞台艺术就是细节的艺术。"

　　夜深了，丁程鑫洗完澡出来，发现客厅只开了一盏落地灯，马嘉祺坐在沙发上看书，暖黄的光线勾勒出他侧脸完美的轮廓。这一幕莫名地温馨，让丁程鑫在卧室门口驻足了好一会儿。

　　"晚安。"他最终说道。

　　马嘉祺抬头，嘴角微扬："晚安，丁总监。"

　　丁程鑫躺在床上，听着窗外渐小的雨声。隔壁房间，马嘉祺似乎在整理东西，发出轻微的响动。就在丁程鑫即将入睡时，一阵手机震动声惊醒了他——是马嘉祺的电话。

　　他迷迷糊糊地听到马嘉祺压低的声音："...确认了？...照片上是他...继续监视...不要打草惊蛇..."

　　丁程鑫瞬间清醒了大半。他轻轻起身，耳朵贴在房门上，但通话已经结束，取而代之的是衣物摩擦的细微声响。接着，客厅传来极轻的脚步声，然后是门锁转动的声音。

　　丁程鑫迅速拉开窗帘一角，刚好看到马嘉祺的身影消失在雨中。他穿着黑色夹克，步伐敏捷，完全不像一个有伤在身的人。

　　丁程鑫回到床上，盯着天花板。马嘉祺到底是什么人？为什么深夜外出？那些关于毒品和海棠花碱的知识从何而来？无数疑问在脑海中盘旋，直到凌晨，他才在疲惫中睡去。

　　当丁程鑫再次醒来时，阳光已经洒满房间。他匆忙起床，发现马嘉祺正在厨房准备早餐，看起来像是从未离开过一样。

　　"睡得好吗？"马嘉祺递给他一杯咖啡，"你看起来有点累。"

　　丁程鑫接过咖啡，仔细观察马嘉祺的表情，但那张脸上除了惯常的平静外什么也没有。"还行，"他最终说道，"就是做了些奇怪的梦。"

　　马嘉祺点点头，转身去翻煎锅里的鸡蛋。丁程鑫注意到他右手腕上有一道新鲜的擦伤，像是被什么粗糙的表面刮蹭过。

　　"今天要去剧院吗？"马嘉祺背对着他问道。

　　"嗯，上午有排练。"丁程鑫抿了口咖啡，"你呢？"

　　"我想再去趟档案室，有些设计灵感需要参考那些老照片。"马嘉祺将煎蛋盛入盘中，"李师傅几点上班？"

　　"九点。"丁程鑫回答，心中的疑虑更深了。档案室到底有什么如此吸引马嘉祺？

　　他们沉默地吃完早餐。丁程鑫收拾碗筷时，马嘉祺突然问道："你父亲...是怎么去世的？"

　　丁程鑫的手停在半空："车祸，三年前。他的车在跨海大桥上失控坠海。"他放下碗，声音变得生硬，"为什么问这个？"

　　马嘉祺的目光复杂难辨："只是好奇什么样的父亲能培养出这样的儿子。"

　　丁程鑫不知该如何回应这突如其来的评价，只好转身走向浴室："我先去洗漱了。"

　　关上门后，他深吸一口气，看着镜中的自己。马嘉祺的出现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，激起一圈圈涟漪。他既被这个神秘男人吸引，又无法摆脱内心的警惕。最令他不安的是，他发现自己开始期待每天回家见到马嘉祺的时刻，甚至习惯了两人共处的日常。

　　这种感觉，既陌生又危险