除夕夜（完）

腊月二十九的早晨，丁程鑫被一阵规律的"咚咚"声吵醒。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，发现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，床单上残留着微弱的雪松气息。

声音来自阳台。丁程鑫裹上睡袍走过去，看到马嘉祺正对着沙袋练习拳击，呼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凝结。那人只穿了件黑色背心，露出的手臂肌肉随着每一次出拳绷紧又放松，左肩的伤疤在晨光中泛着淡粉色。

"这么早？"丁程鑫推开落地窗，冷风立刻灌了进来。

马嘉祺停下动作，转身时额前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打湿："吵醒你了？"

"没有。"丁程鑫打了个哈欠，"做噩梦了？"他知道马嘉祺只有在情绪波动时才会这样疯狂训练。

马嘉祺用毛巾擦了擦脸："张猛来电话，除夕排班表出来了。"他顿了顿，"我值晚班。"

丁程鑫的睡意瞬间消散。这是他们一起过的第一个春节，他原本计划了丰盛的年夜饭，甚至偷偷买了情侣款的红色家居服。

"不能换班吗？"他努力控制声音里的失望。

马嘉祺摇头："传统。没成家的警员除夕值班，让有家室的同事回去团圆。"

"可我们现在就是——"丁程鑫突然刹住，不确定该如何定义他们的关系。同居？恋人？还是马嘉祺向同事介绍时说的"家属"？

马嘉祺走近，冰凉的手指抚上他的脸颊："我知道。但我是队长，得带头。"

丁程鑫抓住他的手腕，感受到脉搏在指尖跳动："那我怎么办？剧院也有守岁传统，所有单身的演员都会聚在一起到凌晨。"

他们站在阳台上对视，呼出的白气交织在一起。马嘉祺的睫毛上结了一层细小的霜花，丁程鑫忍不住伸手拂去。

"你去剧院。"马嘉祺最终说，"我值完班去接你。"

丁程鑫想说些什么，但手机铃声打断了他。是剧院来的电话，关于今晚最后一次彩排的事宜。等他挂掉电话，马嘉祺已经去洗澡了，阳台上只留下晃动的沙袋和两个孤零零的拳击手套。

水声停止后，丁程鑫站在浴室门口："我得提前去剧院，可能很晚回来。"

磨砂玻璃后的人影顿了一下："好。注意安全。"

一整天，丁程鑫的心思都不在排练上。他不断想起马嘉祺说"没成家"时的表情，还有那人独自在阳台上打拳的背影。傍晚时分，他做了一个决定。

"小林，帮我个忙。"他叫住助理，"查查哪里有卖最好的饺子馅料。"

晚上十点，马嘉祺正在警局值班室整理文件，突然闻到一阵熟悉的香气。他抬头，看到丁程鑫站在门口，手里提着大包小包，鼻尖冻得通红。

"你..."

"除夕当然要吃饺子。"丁程鑫大步走进来，将保温盒一个个摆在桌上，"三鲜馅、牛肉馅、还有你喜欢的酸菜猪肉。"

马嘉祺愣在原地，看着丁程鑫像变魔术一样从袋子里取出餐具、醋瓶、甚至还有一小盆绿植和几张剪纸。

"这是..."

"年味啊！"丁程鑫已经开始贴窗花了，"警局太肃杀了，过年得有过年的样子。"

马嘉祺握住他的手腕："剧院那边？"

"请过假了。"丁程鑫得意地笑，"我说家属需要陪伴，全票通过。"

值班室的门再次被推开，张猛带着几个年轻警员探头进来："哇，真香！马队，这就是你说的'简单吃点'？"

马嘉祺瞪大眼睛："我什么时候——"

"我群发的消息。"丁程鑫小声承认，"想着反正要做，不如多做点...他们是不是也没家人在这边？"

马嘉祺的表情软化了。他松开丁程鑫的手腕，转而帮他整理餐具："张猛父母早逝，小王是外地调来的，小李...家里不太联系。"

很快，小小的值班室挤满了人。丁程鑫带来的饺子不够分，张猛又打电话叫了外卖；没有电视看春晚，就用电脑播放；不知谁找来一副扑克牌，年轻警员们围在一起玩起了"守岁接龙"。

"马队，来一首！"有人起哄，"听说你唱歌不错！"

马嘉祺正在喝茶，差点呛到："谁造的谣？"

"我。"丁程鑫举手，"上次团建你喝多了唱《朋友》，相当感人。"

在众人哄笑声中，马嘉祺无奈地放下茶杯，清了清嗓子："就一段。"

他唱的是《东方之珠》，声音低沉温柔，与平时下指令时的冷硬截然不同。丁程鑫托着下巴看他，突然想起那个雨夜，他第一次为这个陌生人包扎伤口时，完全想象不到会有今天这样的场景。

歌声被刺耳的警报声打断。马嘉祺瞬间切换回工作状态，抓起对讲机："什么情况？"

"城东废弃工厂发现可疑人员，"调度员的声音传来，"疑似毒品交易，需要支援。"

值班室立刻忙碌起来。警员们迅速整理装备，马嘉祺一边套防弹背心一边对丁程鑫说："你留在这里，我让人送你回家。"

"等等。"丁程鑫拉住他，"城东工厂区？是不是那片老纺织厂？"

马嘉祺点头："怎么了？"

"那里有座天桥连着货运站，"丁程鑫快速画着示意图，"如果从正门进去，他们肯定会从后面的货运通道逃跑。"

马嘉祺眯起眼睛："你怎么知道？"

"去年排过一部戏，取材就是那里的工人生活。"丁程鑫指着图纸，"舞台设计时研究过平面图。这里、这里，还有这个通风井，都是隐蔽通道。"

张猛凑过来看："靠谱吗？"

马嘉祺已经拿起无线电："二组绕到货运站埋伏，三组守住通风井出口。"他转向丁程鑫，眼神复杂，"你...在这里等消息。"

丁程鑫点头，帮马嘉祺调整好耳机位置："小心。"

警车呼啸而去，值班室突然安静下来。丁程鑫收拾着餐盒，心跳却越来越快。他打开手机地图，再次确认工厂区的布局，然后给马嘉祺发了条信息：【天桥西侧有个消防梯，地图上没标，是工人们自己搭的】

回复很快到来：【收到。保持联系】

接下来的两小时像被拉长的橡皮筋。丁程鑫坐在值班室里，一边回复剧院同事的拜年消息，一边不断刷新本地新闻。凌晨一点，对讲机终于传来杂音："行动结束，抓获五人，缴获毒品二十公斤。全员安全，准备返程。"

丁程鑫长舒一口气，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。

马嘉祺是最后一个回来的。他的制服上沾着灰尘，右手指关节擦破了皮，但眼睛亮得惊人。丁程鑫迎上去，递给他一杯热茶："顺利吗？"

"太顺利了。"马嘉祺一饮而尽，"那帮孙子果然想从货运站跑，被二组逮个正着。"他压低声音，"你提到的消防梯救了一个新人——毒贩差点从那里溜走。"

丁程鑫忍不住微笑："舞台设计的知识没白学吧？"

马嘉祺突然抱住他，在众目睽睽之下。警员们默契地别过脸，假装没看见。

"谢谢。"马嘉祺在他耳边说，声音有些沙哑，"不只是今晚...是一切。"

丁程鑫回抱住他，感受到对方的心跳透过制服传来，有力而温暖。

收拾完值班室已是凌晨两点。马嘉祺换下制服，和丁程鑫一起走向停车场。除夕的夜空不时被烟花照亮，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年夜饭的混合气息。

"小时候，"马嘉祺突然开口，"最讨厌过年。"

丁程鑫安静地听着，没有打断。

"父母车祸后，我在各个亲戚家轮流住。"马嘉祺的声音很平静，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，"每家吃年夜饭时，我都是多余的那个。"

丁程鑫握住他的手："我爸走后，我都是一个人在剧院过除夕。演员们很热闹，但...不是家的感觉。"

他们在路灯下停住脚步。马嘉祺转身面对丁程鑫："明年..."

"明年我们还这样过。"丁程鑫抢先说，"一半时间在警局，一半时间在剧院。"

马嘉祺笑了，眼角的纹路在烟花映照下格外明显："好。"

回到家，丁程鑫发现客厅里多了几个礼盒。"这是...?"

"你剧院的同事来过。"马嘉祺解释，"小林带了几个人，说是给你送年货。我让他们进来了。"

丁程鑫打开盒子——手工饺子、年糕、甚至还有一瓶自家酿的米酒。卡片上写着：「给马警官和丁总监，新年快乐！PS：饺子是小林奶奶亲手包的，别浪费~」

"他们怎么知道..."

"我群发的消息。"马嘉祺学着他早先的语气，"想着反正要准备，不如多准备点。"

丁程鑫笑着摇头："我们真是..."

"绝配。"马嘉祺接上他的话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，"给你的压岁钱。"

丁程鑫接过厚厚的红包，发现里面不是钱，而是一沓照片——马嘉祺在警校的毕业照、第一次卧底前的留念、受伤住院时同事们的合影...最后一张是最近的，马嘉祺穿着警服站在阳光下，胸前别着那枚海棠胸针。

"这是..."

"我的过去。"马嘉祺轻声说，"想和你分享的部分。"

丁程鑫眼眶发热。他跑进卧室，从抽屉深处拿出一个信封："巧了，我也准备了类似的。"

信封里是他珍藏的照片——童年与父亲的合影、大学演出剧照、剧院工作照...最后一张是手机拍的，马嘉祺睡在沙发上，阳光透过海棠花的影子落在他脸上。

他们在客厅地毯上交换着看照片，像两个分享宝藏的孩子。窗外的烟花此起彼伏，照亮了满室温馨。

凌晨四点，丁程鑫困得睁不开眼，却还坚持要守岁到天亮。马嘉祺无奈，将他抱到阳台上，用毛毯裹得严严实实。

"睡吧，"他轻声说，"我守着。"

丁程鑫靠在他肩头，迷迷糊糊地问："明年真的还这样过？"

马嘉祺吻了吻他的发顶："嗯。以后的每一年都这样过。"

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时，丁程鑫已经睡着了。马嘉祺轻轻抱起他，走向卧室。窗台上，那盆"马&丁的1号海棠"冒出了嫩绿的新芽，预示着又一个春天的到来。

　　——全文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