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凌风蜷缩在青云门最深处的疗伤室里,冷汗浸透了单薄的中衣,在青砖地上洇出深色痕迹。前日与幽冥殿的冲突场景仍在脑海中不断闪回——沧渊猩红的眼瞳、裹挟着腐臭气息的魔气,还有那柄弯刀擦着耳畔划过的森冷触感。他本已刻意避开所有杀招,可对方最后凝出的魔气漩涡,还是狠狠撞在他后心,震得经脉寸寸欲裂。
剧痛如无数钢针在骨髓间游走,沈凌风无意识地抓住床头檀木匣。那是父母临终前交给他的遗物,黄铜锁扣早已锈迹斑斑,这些年他始终没有勇气打开——仿佛只要木匣紧闭,那些被鲜血浸透的过往就能永远封存。但此刻颤抖的指尖却不听使唤,随着"咔嗒"轻响,尘封多年的秘密倾泻而出。
泛黄的手记散落床边,沈凌风颤抖着拾起最上面那页。父亲苍劲的字迹刺入眼帘:"......寒潭派之祸,实乃魔教栽赃。那日我们收到飞鸽传书,称禁地异动,赶到时众人已遭毒手......"烛火在纸页上明明灭灭,那些模糊的墨迹却像活过来般在眼前跳动。原来父母那日匆忙离山,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;原来案发现场残留的沈家剑气,不过是凶手提前布置的障眼法。
记忆突然清晰得可怕。沈凌风想起母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手,气若游丝却无比坚定:"冤......冤......"当时他只当那是伤者的呓语,此刻才惊觉那是未尽的遗言。喉间涌上腥甜,他踉跄着起身,伤口崩裂的鲜血顺着衣摆滴落在手记上,晕开一朵朵刺目的红梅。
幽冥殿笼罩在浓稠的黑雾中,沈凌风御剑冲破结界时,惊动了栖息在檐角的血鸦。殿内烛火摇曳,沧渊正背对着他擦拭弯刀,玄铁王座在阴影中泛着冷光。听到脚步声,他缓缓转身,眼尾的疤痕随着冷笑扭曲:"沈掌门好大的胆子,竟敢独自闯入。"
"沧渊,你听我说......"沈凌风刚跨出一步,寒芒已抵住咽喉。弯刀上残留的魔气渗入皮肤,灼得他瞳孔骤缩。
"拿这些鬼话骗我!"沧渊突然暴喝,弯刀猛地下压,沈凌风被迫单膝跪地。对方眼中翻涌的仇恨几乎凝成实质:"当年我亲眼看见你父母的剑!满地都是我同门的血!"魔气凝成的利刃毫无征兆地刺穿左肩,沈凌风闷哼一声,手中染血的手记却高高举起。
"看......看这个......"他的声音混着血沫溢出,眼前阵阵发黑。可沧渊只是冷笑,剑锋再次袭来。沈凌风侧身躲避,胸口的肌肤被划开半尺长的伤口,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,将怀中的手记彻底浸透。那些关键的字迹在血泊中晕染成模糊的色块,再也无法辨认。
当幽冥殿的魔修将他拖出殿外时,沈凌风听见沧渊最后一句怒吼:"滚!带着你的谎言下地狱!"他重重摔在石阶上,望着头顶那面猎猎作响的黑幡,忽然想起年少时沧渊系在他腰间的红绳——同样是这样的黑夜,对方笑着说要与他共赏星河。
伤口的剧痛比不上被误解的剜心之痛。沈凌风蜷缩在血泊中,握紧早已辨认不清的手记。石阶缝隙里渗出的寒气侵入骨髓,可他的眼神却渐渐坚定。就算要踏遍九幽,就算要耗尽最后一丝灵力,他也要让沧渊知道真相——哪怕那个人早已不愿再听他说一个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