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二早晨七点四十五分，明德高中的教学楼走廊空荡安静，只有值日生偶尔匆匆走过的脚步声。
林清颢站在高二年级的走廊拐角，手里拿着纪律检查表，目光平静地扫过，终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
陈穗悠单手拎着书包，校服外套松垮地挂在肩上，衬衫领口歪歪扭扭地敞着。他跑得有些急，额前的碎发微微汗湿，呼吸还未平复，脸颊泛着淡淡的红。
林清颢抬眸，目光冷淡地落在他身上。
陈穗悠脚步一顿，随即扬起一个笑容："早啊，林大会长。"
"迟到八分钟。"林清颢的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数学公式，"理由。"
"闹钟没电了。"陈穗悠随口胡诌，眼睛却瞟向教室后门，似乎在计算自己溜进去的可能性。
"上周四也是这个理由。"
"那……"陈穗悠眨了眨眼，忽然压低声音，"其实是我家楼下有只流浪猫卡在树上了，我救了它才耽误的。"
林清颢面无表情："你上周说你对猫毛过敏。"
"……"陈穗悠噎了一下，随即又笑起来，"林大会长，你记性这么好，怎么不去参加记忆力大赛？"
林清颢没理会他的调侃，低头在登记表上写下"无正当理由"，然后合上文件夹："放学后，学生会交800字检讨。"
陈穗悠"啧"了一声，忽然伸手按住林清颢的登记表："等等，先别记。"
他的指尖温热，轻轻压在林清颢的手背上，像是某种无意识的触碰。林清颢的手指微微一顿，抬眼看他。
"其实……"陈穗悠凑近了一点，声音压低，"我昨晚熬夜写物理竞赛题了。"
林清颢挑眉："你？物理竞赛？"
"怎么，不信？"陈穗悠扬起下巴，"我好歹也是年级第十。"
"上周的物理小测，你及格了吗？"
"……"陈穗悠噎住，随即眯起眼睛，"林清颢，你是不是偷偷翻我试卷了？"
林清颢没回答，只是平静地看着他："检讨，800字，放学交。"
陈穗悠盯着他看了两秒，忽然笑了："行啊，那我现在就写。"
他从书包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草稿纸，直接垫在墙上，龙飞凤舞地写下几个大字：
「我错了，下次还敢。」
然后，他把纸往林清颢手里一塞："喏，检讨。"
林清颢低头看着那张纸，沉默了两秒，缓缓抬眸："陈穗悠。"
"嗯？"
"你当学生会是儿戏？"
陈穗悠歪头："那不然呢？"
林清颢盯着他，忽然伸手，一把扣住他的手腕，拽着他往学生会办公室走。
"喂！林清颢！"陈穗悠猝不及防被他拉着走，踉跄了两步，"你干嘛？我还要上课！"
"既然不想写检讨，"林清颢头也不回，"那就现在去学生会，当着我的面写。"
陈穗悠被他拽着，手腕上的温度清晰传来。他愣了一秒，随即笑了："林大会长，你这是要单独辅导我？"
林清颢没理他，脚步未停。
陈穗悠任由他拉着，懒洋洋地跟在他身后，声音带着笑意："那待会儿写完了，能请你喝奶茶吗？"
"……"
"不说话就是默认了。"
林清颢终于停下脚步，回头看他："陈穗悠。"
"嗯？"
"闭嘴。"
陈穗悠笑得更灿烂了。
学生会办公室里，林清颢坐在桌前，面无表情地看着陈穗悠趴在桌上写检讨。
陈穗悠的字迹潦草，写两行就要抬头看林清颢一眼，然后故意拖长声音："林大会长——这个字怎么写啊？"
林清颢不理他。
陈穗悠又用笔帽戳了戳他的手臂："喂，你真不教教我？"
林清颢终于抬眼："陈穗悠，你是小学生吗？"
"是啊，"陈穗悠笑眯眯地回答，"所以需要林老师手把手教。"
林清颢盯着他看了两秒，忽然伸手，直接抽走了他的笔。
"诶？"陈穗悠一愣。
林清颢拿过他的检讨纸，在上面写下一行工整的字：
「本人陈穗悠，因周二早课迟到，违反校规，特此检讨。」
然后，他把笔和纸推回去："照着写。"
陈穗悠低头看了看那行字，忽然笑了："林清颢，你的字真好看。"
"……"
"比我的好看多了。"他撑着下巴，歪头看他，"要不你帮我写吧？"
"自己写。"
"那你看着我写。"
林清颢终于忍无可忍，站起身："你再废话，就再加500字。"
陈穗悠立刻低头，假装认真写字，但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。
阳光从窗外斜斜地照进来，落在两人之间的桌面上。林清颢坐回椅子上，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陈穗悠的侧脸上。
他的睫毛很长，低头时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，鼻梁挺直，唇角还带着一点未散的笑意。
林清颢收回视线，低头翻看手里的文件。
办公室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，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。
——
十分钟后，陈穗悠终于写完了检讨。
他伸了个懒腰，把纸往林清颢面前一推："写完了，请林大会长过目。"
林清颢扫了一眼，勉强算合格。他收起检讨，淡淡道："你可以回去了。"
陈穗悠却没动，而是撑着桌面，微微倾身："林清颢。"
"还有事？"
"你刚才是不是偷看我了？"
林清颢的手指微微一顿，抬眸看他："没有。"
"骗人，"陈穗悠笑得狡黠，"我余光看到了。"
"……"
"你是不是觉得我长得挺好看的？"
林清颢面无表情地合上文件夹："陈穗悠。"
"嗯？"
"滚去上课。"
陈穗悠大笑起来，转身往门口走，却在门口停下，回头看他："对了，奶茶还作数吗？"
林清颢头也不抬："不。"
"那我放学来找你。"
"……"
"不说话就是默认了。"
门被轻轻关上，脚步声渐渐远去。
林清颢坐在原地，沉默了一会儿，低头看了看那张检讨。
在最后一行，陈穗悠写了一句话：
「PS：明天我还会迟到，记得等我。亅
林清颢盯着那句话看了几秒，忽然伸手，把检讨折好，放进了抽屉最里层。
窗外，阳光正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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