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夜转账

凌晨两点四十六分，维也纳的夜空没有月亮。

林清颢平躺在床上，盯着天花板上被路灯映出的模糊光斑。感冒带来的钝痛像一层薄纱裹住他的太阳穴，喉咙里仿佛卡着一片砂纸，每次吞咽都带着细微的刺痛。

身旁的陈穗悠睡得正熟，半边脸陷在枕头里，呼吸均匀绵长。他睡前非要挤过来给林清颢"测体温"，结果自己先睡着了，现在一条腿还霸道地压在林清颢的膝盖上，像只宣誓主权的树懒。

林清颢轻轻挪开那条腿，摸出枕边的手机。屏幕亮起的瞬间，他下意识地调低了亮度——陈穗悠在睡梦中皱了皱眉，把脸更深地埋进他肩窝。

「账户余额：€12,8370.42」

这个数字比上周少了些。林清颢划开明细，最近一笔支出是前天给陈穗悠买的琴弦，再往前是两人去听音乐会的门票，上个月还有一笔数额不小的国际转账——父亲生日时他订了套手术器械寄回北京。

手指悬在屏幕上停顿了几秒，他点开与陈穗悠的聊天窗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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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转账 €500.00」 备注：松香和防潮剂

发送。

屏幕上方立刻显示"对方已收款"。

林清颢挑眉——这家伙半夜两点居然醒着？

琴房的门缝下突然透出一线光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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推开琴房门时，陈穗悠正盘腿坐在地毯上，面前摊着乐谱和笔记本电脑。听到动静，他手忙脚乱地合上屏幕，但已经晚了——屏幕上赫然是某购物网站的页面，购物车里躺着三套昂贵的羊肠弦和一把古董琴弓。

"解释。"林清颢靠在门框上，声音因为感冒而沙哑。

陈穗悠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："我......我失眠！"

"所以刷购物车？"

"这是......艺术调研！"陈穗悠抓起琴弓挥舞，"霍夫曼说下周要试奏巴洛克时期的......"

话没说完，林清颢突然打了个喷嚏。

陈穗悠立刻跳起来，光脚踩过散落的乐谱，伸手去摸他的额头："你怎么起来了？发烧了吗？"

"你收了转账。"

"手机在枕头底下，震动把我吵醒了。"陈穗悠撇撇嘴，"而且你干嘛突然给我转钱？"

林清颢看向那个还没来得及关闭的购物页面："羊肠弦容易受潮。"

"......"

"古董琴弓需要定期维护。"

"......"

"你上周刚弄丢防潮剂。"

陈穗悠张了张嘴，突然泄气般垮下肩膀："好吧好吧，林医生明察秋毫。"他拽着林清颢的手腕往卧室走，"但现在，病人该睡觉了。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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重新躺回床上时，陈穗悠像只八爪鱼一样缠上来。他的手掌贴在林清颢的胃部，指尖轻轻画着圈："你最近是不是又没按时吃饭？"

"吃了。"

"骗人。胃酸分泌过度的触感不是这样的。"

林清颢无奈——陈穗悠虽然对医学知识一知半解，但对他身体的了解却细致入微。

"明天开始我给你送饭。"陈穗悠的声音闷在枕头里，"医学院食堂的监控盲区我摸清了，可以从西侧楼梯溜进去......"

"不用。"

"那你就老实吃我做的便当。"

林清颢想起上周那份焦黑的糖醋排骨，沉默了。

陈穗悠突然撑起身子，在黑暗中注视着他："你今晚为什么失眠？还是手术模拟的事？"

窗外的路灯透过窗帘，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光影。林清颢伸手抚过那道音符纹身，没有回答。

"我知道了！"陈穗悠突然压低声音，"你是不是......"

他凑到林清颢耳边，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：

"......偷偷想我想得睡不着？"

林清颢捏住他的后颈："睡觉。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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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晨六点，阳光穿过窗帘的缝隙。

林清颢被手机震动惊醒——是银行的确认短信。

「账户支出 €3,280.00 收款方：维也纳古董乐器行」

他猛地转头，身旁的位置空空如也。

琴房里传来刻意压低的琴声，是那首《致L的三十个瞬间》的变奏版。林清颢走到门口，看到陈穗悠背对着他，琴谱架上夹着一张字条：

「生日礼物提前到货~

PS：敢退货就分手！」

地板上放着个未拆封的长条木盒，烫金标签上写着 "法国制，1897"。

林清颢的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