机场酒店
北京的深秋,天空灰蒙蒙的,像是被一层薄纱笼罩。陈穗悠坐在机场附近酒店的落地窗前,手里握着一杯早已凉透的咖啡。窗外,飞机起起落落,引擎的轰鸣声隔着玻璃传来,沉闷而遥远。
他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,是航空公司发来的登机提醒——[航班:CA937,北京→伦敦,14:30]
还有三个小时。
陈穗悠揉了揉太阳穴,眉骨的伤口已经结痂,但轻轻一碰还是会传来钝痛。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腕,那副银灰色的3D打印支架还戴在上面,蓝宝石在昏暗的房间里泛着微弱的光。
L&C
他轻轻摩挲着刻字,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。
手机再次震动,这次是母亲的来电。
“喂,妈。”他的声音有些沙哑。
“穗悠,你在哪?”母亲的声音透着担忧,“公司那边说你已经三天没去上班了。”
“我在机场。”他顿了顿,“准备去英国看看爷爷奶奶。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。
“我爸那边应该忙完了,你们俩回国管理下公司吧。”陈穗悠的声音很平静,像是在交代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,“我还有事,先挂了。”
“等等!”母亲急急地叫住他,“你的声音不对劲,发生什么事了?”
陈穗悠闭了闭眼,胸口像是压着一块石头。
“没事,就是有点累。”
“你和清颢……”
“分手了。”他打断她,语气轻描淡写,仿佛只是在说今天的天气。
电话那头再次陷入沉默,最终,母亲叹了口气:“照顾好自己。”
“嗯。”
挂断电话后,陈穗悠把手机扔到床上,整个人向后倒去,陷进柔软的羽绒被里。天花板上的吊灯刺得他眼睛发酸,他抬手遮住脸,深深地吸了一口气。
“林清颢,我们分手吧。”
那句话发出去的那一刻,他就知道,他们之间彻底结束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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候机厅的回忆
机场的候机厅人来人往,嘈杂的广播声、行李箱滚轮的声音、孩子的哭闹声交织在一起,形成一种奇异的背景音。
陈穗悠坐在角落的椅子上,手里捏着登机牌,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。
他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,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:
「你在哪?」
没有署名,但他知道是谁。
陈穗悠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几秒,最终按下了删除键。
六个月的跨国恋,六个月的渐行渐远,六个月的……失望。
他曾经以为,只要足够爱,距离和时间都不是问题。可现实是,当他在深夜被噩梦惊醒时,林清颢在手术室里;当他被公司的事务压得喘不过气时,林清颢在实验室里;甚至当他被打得满身是伤,躺在冰冷的地上给他打电话时,林清颢也只是淡淡地说:“忙着呢,乖,别闹。”
“乖,别闹。”
多讽刺啊。
陈穗悠扯了扯嘴角,眼眶却不受控制地发热。
登机广播响起,他站起身,拎起随身行李,头也不回地走向登机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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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万英尺的高空
飞机起飞时,陈穗悠靠在窗边,看着北京的城市轮廓逐渐变小,最终被云层吞没。
空乘走过来,轻声询问他要不要喝点什么。
“威士忌,加冰。”
酒很快送过来,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,像极了林清颢的眼睛。
他仰头一饮而尽,酒精灼烧着喉咙,却没能驱散胸口的闷痛。
六年前,他们在北京初遇。那时的林清颢还是个冷冰冰的学生会主席,而他是个张扬肆意的音乐系疯子。他们针锋相对,却又莫名其妙地被彼此吸引。
“音准偏了0.3赫兹。”
“关你屁事!”
“陈述事实。”
回忆像潮水般涌来,陈穗悠闭上眼睛,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,仿佛在弹奏一首无声的曲子。
空乘又送来一杯酒,他道了声谢,却没有再喝。
窗外,云层如棉花般铺展开来,阳光透过舷窗洒在他的手背上,暖洋洋的。
他突然想起,林清颢曾经说过,他最喜欢看他拉琴时的样子——专注、热烈,像一团燃烧的火焰。
而现在,那团火焰熄灭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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伦敦的雨
飞机降落在希思罗机场时,伦敦正下着细雨。
陈穗悠拖着行李箱走出航站楼,冷风夹杂着雨丝扑面而来,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,把围巾裹紧了些。
爷爷奶奶住在伦敦郊外的一栋老房子里,门前种满了玫瑰,即使是在深秋,依然有几朵倔强地开着。
出租车停在院子外,他付了车费,拎着行李走向大门。
门开了,奶奶站在门口,眼眶微红。
“穗悠……”
“奶奶。”他勉强笑了笑,上前抱住她。
爷爷从厨房里走出来,手里还拿着锅铲,看到他的瞬间,眉头皱了起来:“你怎么瘦了这么多?”
陈穗悠张了张嘴,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“先进来,外面冷。”奶奶拉着他进屋,温暖的空气夹杂着烤面包的香气扑面而来。
客厅的壁炉里燃着火,沙发上铺着柔软的毛毯,一切都和记忆中一样。
“饿不饿?我给你煮碗面。”奶奶摸了摸他的脸,心疼地说。
“好。”
他坐在餐桌前,看着奶奶忙碌的背影,突然觉得鼻子发酸。
“林清颢,我累了。”
他真的很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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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夜的电话
夜深了,陈穗悠躺在床上,听着窗外的雨声。
手机屏幕亮起,又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:
「我在北京,你在哪?」
他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,最终回了一句:
「英国。」
发完就关机了。
他不知道林清颢为什么会突然回国,也不想知道。
有些事,结束了就是结束了。
窗外的雨越下越大,他翻了个身,把脸埋进枕头里。
“林清颢,我们分手吧。”
这一次,他是认真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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