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维也纳总医院VIP病房外的走廊上,消毒水的气味掩盖不住暗涌的紧张。林清颢调整了一下胸前的专家顾问胸牌,白大褂口袋里沉甸甸地装着特制的注射器。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窗,他能看到王俊浩像具木偶般躺在病床上,往日傲慢的脸现在因药物作用而松弛呆滞。
"Dr. Lin,您真的愿意接手这个病例?"神经内科主任Schmidt教授跟在他身后,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解脱,"王家的要求实在太苛刻了,我们压力很大。"
林清颢露出一个职业性的微笑:"我对神经损伤修复有些研究,或许能帮上忙。"他的余光瞥见走廊尽头一个熟悉的身影——陈穗悠拄着拐杖,右手吊在胸前,正被护士引向这边。按照计划,他们要在王俊浩面前演一场戏。
病房门被推开时,心电监护仪的"滴滴"声突然变得急促。王俊浩浑浊的眼睛在看到陈穗悠的瞬间睁大,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——林清颢之前的药剂完美地保留了他的感官和意识,却剥夺了他大部分行动能力。
"王学长,听说你出了意外,我特地来看看。"陈穗悠的声音轻柔得像一把裹着天鹅绒的刀。他在护士的搀扶下坐到病床边的椅子上,左手"不小心"碰倒了床头柜上的水杯。水渍在床单上洇开,像一朵绽放的花。
林清颢注意到王俊浩的眼神死死盯着陈穗悠缠满绷带的右手,那里面混合着恐惧和某种扭曲的快意。他不动声色地站到监控死角,将一个微型接收器贴在了床底。
"陈先生,您现在也是病人,不该这样奔波。"林清颢用刻意公式化的语气说道,同时翻开王俊浩的病历,"根据记录,王先生是凌晨三点十五分被发现在家中地下室遭遇化学药剂灼伤,导致双手及下肢三度烧伤伴周围神经损伤。"
陈穗悠垂下睫毛,掩饰眼中的冷光:"真是太不幸了...正好在我遭遇袭击的同一天晚上。"他缓缓抬头,直视王俊浩的眼睛,"您说巧不巧,学长?"
王俊浩的喉咙里发出"咯咯"的声音,心率飙升至120。Schmidt教授连忙上前检查:"病人情绪太激动了,需要镇静剂。"
"我来。"林清颢从推车上取出一支准备好的注射器,精准地刺入王俊浩的颈静脉。这不是普通的镇静剂,而是添加了微量神经毒素的复合制剂,会进一步破坏运动神经元的传导功能。
药物起效很快。王俊浩的眼神变得涣散,但林清颢知道他的意识依然清醒——这正是这个配方最残忍的地方:让受害者清晰地感受每一分痛苦却无法表达。
"他的预后怎么样?"陈穗悠问道,左手状似无意地搭在床沿,袖扣上的微型摄像机正对王俊浩的脸。
Schmidt教授摇摇头:"烧伤可以植皮,但神经损伤...说实话很蹊跷。电生理检查显示传导阻滞,但影像学上找不到明确病灶。"他压低声音,"有些像Guillain-Barré综合征变异型,但发病太快了。"
林清颢假装沉思:"我在约翰霍普金斯见过类似病例,可能与某些化学物质引发的自身免疫反应有关。"他故意提高音量让王俊浩听见,"这类损伤通常是永久性的。"
一滴泪水从王俊浩眼角滑落。陈穗悠俯身,用只有三人能听见的声音耳语:"地下室很冷,对吧?当我躺在那里,听着你数我还能活几分钟的时候...现在轮到你了,学长。"他直起身时,脸上又挂回了那种人畜无害的微笑,"祝您早日康复。"
走出病房,林清颢立刻带陈穗悠去了隔壁空置的医生值班室。关上门,他立刻检查陈穗悠的伤势:"你不该这么早下床。伤口裂开了,绷带上有血迹。"
"值得。"陈穗悠点开袖扣上的录像回放,画面中王俊浩恐惧的眼神清晰可见,"他听懂了每一句话。你给他的药剂...真的无法治愈?"
林清颢从白大褂内袋取出一个银色U盘:"永久性运动神经元损伤,但保留了感觉神经。他会清晰地感受到每一寸瘫痪的躯体,却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。"他插入笔记本电脑,调出一组复杂的分子式,"这是我研发神经生长因子时的副产品,能选择性破坏钠离子通道。常规毒理检测只会显示为罕见的自身免疫反应。"
陈穗悠凝视着屏幕上的3D分子模型,突然笑了:"我的未婚夫真是个天才。"这笑容里有一种林清颢从未见过的黑暗,"但只是这样还不够,对吧?"
"当然不够。"林清颢调出另一个加密文件,"这是王氏集团亚洲制药厂的内部数据。他们生产的抗癌药中有效成分只有标注量的30%,却按全价销售。过去五年因此死亡的癌症患者至少有217人。"
陈穗悠的呼吸停滞了一瞬:"他父亲知道吗?"
"不仅知道,还是主谋。"林清颢点开一段录音,王俊浩的声音清晰地传出:"...那些穷鬼早死晚死有什么区别?省下的原料成本够我在蒙特卡洛再买艘游艇..."
陈穗悠的左手攥紧了床单:"这些证据...足以让他们父子坐牢吗?"
"理论上可以。"林清颢合上电脑,"但王氏集团有顶尖的律师团队和政府关系。我们需要更直接的证据——比如王俊浩亲口承认地下室暴行的录音。"
"他会说的。"陈穗悠的眼神变得锐利,"在他彻底绝望的时候。"他看向林清颢,"你还能接触他的治疗,对吗?"
林清颢点头:"Schmidt已经邀请我加入治疗小组。王家很着急,愿意尝试任何方案。"他从药柜里取出一卷新绷带,小心地为陈穗悠更换,"但你的手需要继续治疗。肌腱愈合期很关键,过度活动会导致粘连。"
陈穗悠看着自己重新被包扎的右手,表情阴晴不定:"如果...如果最终恢复不理想,还能再做手术吗?"
"可以,但次数有限。"林清颢选择坦白,"每次手术都会增加瘢痕组织。最理想的情况是恢复到日常使用没问题,但小提琴..."他没有说完。
陈穗悠闭上眼睛,胸口剧烈起伏。当他再次睁开眼时,里面燃烧着冰冷的火焰:"那就让王俊浩付出更惨痛的代价。我要他亲眼看着家族帝国崩塌,再把他送进监狱——一个四肢瘫痪的富豪公子在监狱里会过得很精彩,对吧?"
林清颢抚上他的脸颊:"你确定要走这条路?一旦开始就无法回头了。"
"从他把我锁在地下室那一刻起,我就已经回不了头了。"陈穗悠抓住林清颢的手,"我们一起。"
他们额头相抵,呼吸交融。这个姿势曾经充满爱意,现在却更像某种黑暗誓约。
三天后,林清颢以治疗为由,在王俊浩的静脉输液袋中加入了一种特殊物质——不会直接造成伤害,但会逐渐侵蚀血脑屏障,使中枢神经系统对后续药物异常敏感。同时,陈穗悠通过音乐学院的旧关系,将王氏制药造假的消息透露给了一位调查记者。
第七天,王俊浩开始出现幻觉。他在深夜的病床上尖叫着说有蜘蛛在他皮肤下爬行,医护人员却找不到任何生理原因。林清颢作为神经专家被紧急召来,在检查后严肃地告知王家:"可能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合并器质性脑病,需要精神科会诊。"
第十天,王氏集团股价因制药丑闻暴跌30%。同一天,王俊浩在药物作用下对着假想的"蜘蛛"哭诉:"...不是我一个人干的!地下室那些工具都是父亲准备的!他说要让你生不如死...就像那些因假药而死的贱民一样..."
藏在病房花瓶里的录音设备将这一切忠实地记录下来。
第十五天,当林清颢在深夜诊所里为陈穗悠做手部复健时,新闻播报了王氏集团董事长被警方带走调查的消息。陈穗悠的右手在林清颢的引导下勉强能握住一个特制的小球,进步缓慢但稳定。
"疼吗?"林清颢感觉到掌中的手指在颤抖。
陈穗悠摇头,额头上的汗珠却出卖了他:"比王俊浩现在感受的好多了。"他尝试活动手指,却只换来一阵痉挛,"医生说...他永远无法自主呼吸了?"
"膈神经受损。"林清颢专业地解释,"需要终身依赖呼吸机。监狱医疗条件很差,呼吸机故障是常有的事。"
陈穗悠露出一个真心的微笑:"真是令人担忧啊。"他看向窗外的夜色,"我们什么时候去警局提交录音?"
"明天。"林清颢拿出一套西装,"你需要以受害者身份正式报案,我会作为医疗顾问陪同。证据链已经完整,王家没有翻身的机会了。"
陈穗悠用左手抚摸西装面料:"像不像我们的婚礼延期后,第一次正式'约会'?"
这个不合时宜的玩笑让两人都笑了起来,笑声里带着某种释然和扭曲的快意。仇恨没有吞噬他们的爱情,却将它染成了另一种颜色——更深沉,更复杂,像陈穗悠右手上的疤痕,永远成为他们关系的一部分。
夜深了,林清颢抱着疲惫的陈穗悠躺在床上。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,在陈穗悠的右手上投下一道银线,勾勒出那些狰狞伤口的轮廓。林清颢轻轻吻过每一道疤痕,仿佛这样就能吻去那些痛苦。
"我们会有一个新的开始。"他低声承诺,"等这一切结束,我带你去瑞士,那里有最好的手部康复中心。"
陈穗悠半梦半醒间含糊地应了一声,往他怀里钻得更深。林清颢知道他梦魇中仍会回到那个地下室,就像他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回到那个只懂得救人的医生身份。有些选择一旦做出,就会永远改变一个人的本质。
窗外,一颗流星划过维也纳的夜空。林清颢没有许愿——他的愿望已经以最黑暗的方式实现了。怀里的陈穗悠突然在梦中抽搐了一下,右手无意识地抓挠着床单,仿佛在寻找那把不存在的小提琴。
林清颢握紧那只伤痕累累的手,直到它恢复平静。明天他们将迈出最后一步,将王俊浩和他的父亲送进地狱。而今晚,在这个短暂的宁静时刻,他们至少还拥有彼此的体温。
晨光再次降临,为维也纳镀上一层金色。林清颢站在镜前打领带,镜中的男人眼神坚定而冷酷。陈穗悠走过来,用左手笨拙地帮他调整领结,右手仍吊在胸前——那里面,肌腱正在缓慢愈合,就像他们破碎的生活,终将以某种方式继续。
"准备好了吗?"林清颢问。
陈穗悠吻了吻他的唇角:"在我们变成怪物之前。"
他们相视一笑,携手走向门外刺眼的阳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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