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清颢推开家门时，已经晚上八点了。连续三台手术让他精疲力尽，白大褂上还沾着消毒水的气息。他习惯性地把钥匙放在玄关的陶瓷碗里——这是陈穗悠从跳蚤市场淘来的，碗底有道裂纹，但他说这样才有生活气息。
客厅只开了盏落地灯，钢琴盖合着，南術的房间门缝下透出光。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。
太正常了。
林清颢揉了揉眉心，准备先去换衣服。就在他伸手去按客厅顶灯开关时，一个黑影突然从门后扑出来。
"哇！"
陈穗悠张开双手，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。可惜他低估了林清颢的镇定程度——后者只是微微后退半步，连表情都没变。
"你都没被吓到。"陈穗悠有些失望地放下手。
林清颢叹了口气："我闻到你的沐浴露味道了。"他伸手摸了摸陈穗悠还微湿的发梢，"而且，你从来不会在这个时间练完琴。"
陈穗悠撇嘴："下次我会记得换沐浴露。"
"没有下次。"林清颢脱下外套，"今天怎么样？"
"南術把自己关在房里一整天，说是在创作。但我听见他打游戏的声音了。"
林清颢轻笑："这才是正常的南術。"
他往书房走去，打算把今天的病例记录整理一下。陈穗悠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，手指勾住他的衣角。
"我煮了粥。" "谢谢。" "你都没问我为什么吓你。" "为什么？" "南術说这样能帮你放松。"
林清颢停下脚步，回头看他："你信他的话？"
陈穗悠眨眨眼："现在不信了。"
书房门虚掩着。林清颢推门进去，第一时间去摸墙上的开关。灯亮起的瞬间，又一个黑影从门后跳出来。
"砰！"
这次林清颢真的被吓到了——主要是南術为了制造效果，特意把书房椅子推倒了。椅子腿撞在书架上，几本医学专著哗啦啦掉下来。
"哈哈哈哈！"南術笑得直不起腰，"你刚才的表情！我拍下来了！"
林清颢面无表情地看着他："你踩到我的论文了。"
南術立即跳开，但为时已晚——他脚底下确实踩着几页打印纸。
"完了完了。"南術手忙脚乱地捡起来，"这个重要吗？"
"下个月要发表的。"
南術的脸色瞬间惨白。
陈穗悠在门口幸灾乐祸："现世报。"
最后三人一起蹲在地上整理散落的论文。南術特别小心地抚平每一道褶皱，嘴里不停念叨："我不是故意的..."
"我知道。"林清颢接过整理好的纸张，"下次想吓我，选个更好的时机。"
"比如？" "比如我不在书房整理论文的时候。"
陈穗悠突然笑出声："你们好像父子。"
这个比喻让两个人都沉默了。南術猛地站起来："谁是他儿子！" 林清颢同时开口："我没这么不省心的儿子。"
气氛突然变得微妙。最后还是陈穗悠打破沉默："粥要凉了。"
晚餐时，南術格外安静。他小口小口地喝着粥，时不时偷瞄林清颢。
"论文真的没事？"他终于忍不住问。 "电子版有备份。" "那你刚才..." "逗你的。"
南術瞪大眼睛，随即愤怒地拍桌："你耍我！" "彼此彼此。"林清颢淡定地继续喝粥。
陈穗悠看着这两人斗嘴，突然觉得这样的夜晚也不错。他悄悄在桌下握住林清颢的手，指尖在他掌心画了个笑脸。
"肉麻。"南術撇嘴，但没移开视线。
饭后，林清颢还是去了书房。这次他学聪明了，先打开手机手电筒照了一遍每个角落。
"放心，没埋伏了。"南術靠在门口，"我保证。"
陈穗悠端着水果进来："所以你们为什么要互相吓唬？"
南術和林清颢对视一眼，同时移开视线。
"他太严肃了。"南術说。 "他太吵了。"林清颢说。
陈穗悠把果盘放在书桌上："翻译一下就是：你们都很关心对方，但不好意思直说。"
这个解读让两个人都沉默了。
夜深了，林清颢还在书房工作。陈穗悠给他送了三次茶，南術偷偷在他电脑旁放了盒润喉糖——因为听见他咳嗽了两声。
凌晨一点，林清颢终于关上电脑。他走出书房时，发现客厅沙发上，陈穗悠和南術都睡着了。一个抱着靠枕，一个戴着耳机，电视里还在播放午夜电影。
他轻轻关掉电视，给两人盖上毯子。在弯腰的瞬间，他注意到南術手机屏幕亮着——是那张他受惊吓时的照片，被设成了聊天背景。
林清颢摇摇头，却忍不住笑了。
也许这就是家的意义——有人吓唬你，也有人给你盖毯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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