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山的风裹着腐叶味钻进鼻腔。
林昭踩着青石板往上爬，断剑"吞妖刃"在腰间震颤，像是在回应某种召唤。阿福跟在他身后，手里攥着从玄真观顺来的火折子，额头全是汗："林哥，这山怎么越往上越冷？我、我总觉得有东西在盯着咱们......"
"别怕。"林昭摸了摸他的头，目光落在前方那口枯井上。井边立着块青石板，缝隙里塞着半张泛黄的符纸——正是周承渊说的"关键"。
他蹲下身，指尖刚碰到符纸，井里突然传来铁链撞击的声响。阿福吓得后退半步，撞在树干上："林、林哥！井里有东西！"
林昭握紧断剑。系统面板在识海闪烁：
【检测到地脉妖气，来源：枯井（深度30丈）】
【当前状态：寿元×50日，修为筑基一层（稳固），刀诀圆满（可斩五阶妖物）】
"阿福，退到树后。"他抽出断剑，剑身泛起金银双色光芒，"我下去看看。"
"不行！"阿福急得跺脚，"这井邪门的很，我娘说过......"
"我娘也说过，"林昭打断他，"要斩断因果，就得直面最狠的那刀。"
他咬破指尖，在青石板上画了个镇魔印。符纸"唰"地燃成灰烬，井里传来一声闷哼。林昭抓住井绳往下爬，潮湿的泥土味扑面而来，越往下越冷，冷得他后颈的妖纹都泛起了青紫色。
"咚——"
铁链撞击井壁的声音更清晰了。林昭摸出火折子，微弱的火光中，他看见井壁上刻满了血字："镇妖""锁魂""以血饲阵"......最深处有具骸骨，腰间挂着半块玉牌——和他怀里的那半块，终于拼成了完整的"镇魔司"令牌。
"这是......"
骸骨突然动了动。林昭瞳孔骤缩，看见它缓缓抬起手，指节间缠着红绳——和白大人脖颈上的红绳，一模一样。
"三百年了......"骸骨发出沙哑的声音，"终于有人肯下这口井。"
林昭后退半步，断剑横在胸前："你是谁？"
"我是镇魔司第三十七代司主，周无妄。"骸骨的喉管里渗出黑血，"三百年前，我用这口井养《斩妖录》，用妖血饲阵，用活人魂魄镇妖......"它的手指指向井底，"你娘苏清欢，是我最得意的弟子。"
林昭的太阳穴突突直跳。他想起母亲牌位旁的旧照片，想起青丘山妖狐说的"你爹的妖丹融入断剑"，此刻井底的东西，或许就是答案。
"井底有什么？"
"你爹的妖丹，你娘的命，还有......"周无妄的骸骨突然崩裂，黑血溅在井壁上，"《斩妖录》的真本。"
林昭顺着黑血望去，井底果然躺着本泛黄的书册，封皮上的"斩妖录"三个字，正渗出滴滴鲜血。系统面板疯狂闪烁：
【检测到《斩妖录》真本，是否吸收？】
【警告：真本含三百年妖血诅咒，吸收可能导致心性扭曲】
"林哥！"阿福的声音从井上传来，"快上来！井里在冒黑雾！"
林昭抬头，看见井口涌出黑红色的雾气，其中夹杂着无数张人脸——是被妖杀的百姓，是被镇魔司处决的修士，是他从未见过的惨状。
"这是......"
"是《斩妖录》的怨气。"周无妄的骸骨发出最后一声叹息，"它吃了三百年的妖，也吃了三百年的魂，现在要反噬了......"
黑雾瞬间笼罩井口。林昭感觉有无数只手在拽他的脚踝，系统面板提示：
【宿主被怨气侵蚀！寿元-10日（当前40日）】
【触发技能：斩妖者的觉悟（需以自身精血为引，净化怨气）】
"阿福！"他大喊，"把火折子扔下来！"
阿福颤抖着抛下火折子。林昭接住后，咬破舌尖，将精血滴在火折子上。火焰瞬间变成金色，照亮了整口井。他看见井底的书册正在吸收怨气，书页上的血字逐渐清晰——
"斩妖者，当以自身为剑，以众生为鞘。妖可斩，魔可诛，唯人心不可堕。"
"原来......"林昭喃喃道，"这才是《斩妖录》的真相。"
他张开双臂，任由怨气钻进体内。系统面板显示：
【精血净化启动，当前进度10%......50%......90%】
黑雾渐渐消散，井底的书册发出柔和的金光。林昭伸手抓住它，封皮上的血渍突然变成朱砂，写着两行小字："欲破此局，需以命换命；欲斩妖氛，先斩执念。"
"林哥！"阿福的声音带着哭腔，"快上来！"
林昭握紧书册，转身往井上爬。井壁上的血字突然全部亮了起来，像是被某种力量唤醒。他爬到一半，突然听见头顶传来轰鸣——是那只云端窥视的妖物，终于现身了。
"千年了......"沙哑的声音震得山石松动，"终于有人能解开这口井的封印。"
林昭抬头，看见个浑身缠着黑雾的身影，它的面容模糊，却能看出半人半妖的特征——和白大人、周无妄的骸骨，如出一辙。
"你是谁？"他握紧断剑。
"我是《斩妖录》的怨气所化，"妖物的声音里带着癫狂，"三百年前你们用我的血养阵，今天，我要用你们的血祭我！"
它挥出一道黑芒，林昭旋身避开，断剑与黑芒相撞，迸出火星。阿福从树上跳下来，甩出最后一张朱砂符，却被黑雾轻易吞噬。
"阿福，躲我后面！"林昭抽出《斩妖录》真本，书页上的金光突然暴涨。他想起母亲信里的话："斩妖者，先斩心魔。"
"系统！"他在识海大喊，"融合《斩妖录》真本！"
面板瞬间被金光填满。断剑发出龙吟，原本的豁口被真本之力填满，剑身流转着日月星辰般的光芒。林昭感觉有滚烫的力量涌遍全身，连寿元牌上的红痕都在发烫——那是他活过的二十年，是母亲的眼泪，是阿福的糖糕，是所有被妖杀的人。
"去死吧！"他挥剑斩向妖物。
刀光过处，妖物的黑雾开始消散。它的面容逐渐清晰，竟是白大人、周无妄、甚至镇魔司历代司主的混合体："不......不可能......《斩妖录》明明说......"
"《斩妖录》是假的。"林昭的声音如洪钟，"真正的斩妖者，从不会用别人的命养自己的刀。"
黑雾彻底消散。林昭瘫坐在井边，阿福扑过来扶住他："林哥，你没事吧？"
"没事。"林昭摸出怀里的《斩妖录》真本，翻到最后一页，"这才是真正的答案。"
真本的最后一页写着："斩妖录，非杀妖之术，乃斩执念之经。妖由人心生，亦由人心灭。若欲人间无妖，需先人间无贪。"
山风卷着腐叶吹来，林昭望着远处的玄真观，突然笑了。他站起身，扛起断剑："阿福，我们回镇魔司。"
"回去做什么？"
"去告诉所有人，"林昭摸了摸怀里的真本，"真正的斩妖刀，从来不在剑里，在我们心里。"
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，云端传来最后一声叹息。那声音里没有了癫狂，只剩一丝释然："原来......这才是三百年前的真相......"
林昭转头望去，云端已空。
他握紧断剑，带着阿福走向山下的镇魔司。
晨光穿透云层，照在他后颈的妖纹上。那纹路不再是妖异的青紫，而是泛着淡淡的金光——那是斩妖者的印记，也是新生的开始。
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