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宫殿内，烛火摇曳。
"明统领求见。"
杨宸翊抬眸，指尖轻叩案几："进。"
明铮大步走入，玄甲未卸，抱拳行礼："殿下。"
"不必多礼。"太子含笑示意他入座，"老二近日可有动静？"
明铮摇头："二皇子府风平浪静。只是……"他顿了顿，"靖北侯已三日未上朝。"
杨宸翊指尖一顿。
——靖北侯候靖晨，朝中出了名的严苛自律，便是高烧不退也强撑着议政，怎会无故缺席？
"理由？"
"北洛有急务，需亲自处理。"
茶杯"咔"地搁在案上。杨宸翊冷笑："杨廷煜这是要撕破脸了。"
明铮垂首："可要臣去北洛盯着？"
"不必。"太子眸色深沉，"你留在京中，盯紧老二府上的一举一动。"
"是。"
明铮刚退下，杨宸翊便起身，径直往长春宫去。
长春宫内，苏道临正在插花。
"母后。"
皇后抬眸，见儿子眉宇间凝着寒意，不由轻笑："这是怎么了？"
杨宸翊罕见地露出几分倦色，低声道："有人雇淫女帮杀人。"
苏道临指尖一顿，芍药花枝"啪"地折断。
"靖北侯离京了。"太子继续道，"理由是回北洛。"
"北洛？"皇后蹙眉，"夏氏一族的地界？"
"嗯。"杨宸翊眸色冷冽，"杨廷煜这是不成义，便成仁——若靖北侯不站队，他便要北洛易主。"
苏道临沉吟片刻："此事……是羲贵妃的主意，还是杨廷煜自己的谋划？"
"这正是儿臣所虑。"太子抬眸，"若是杨廷煜，他针对的只是我；可若是羲贵妃……"
皇后倏然明白过来，指尖微微发颤："她想要本宫的凤位。"
"不止。"杨宸翊声音极冷，"北洛有夏氏，清河有苏氏，南阳明氏虽与苏氏同气连枝，但您别忘了——二皇子妃是明镜。"
——明氏嫡长女，明玥的亲姐姐。
苏道临倒吸一口凉气："她想挑起五大世家的内斗？"
杨宸翊不语。
苏道临冷静下来“你准备怎么做”
太子起身，眸光如刃，"以身入局。"
京城西市，人声鼎沸。
明玥和苏兰韫原本只是随意闲逛，却因拐错一个巷口，迎面撞上"千金坊"的烫金牌匾。门内传来骰子清脆的碰撞声，夹杂着粗犷的喝彩与咒骂。
"阿鸾，要不……我们换个地方？"苏兰韫捏了捏明玥的袖子，金铃禁步微微颤动。
明玥抬眸，正对上门口几名彪形大汉直勾勾的视线——那眼神黏腻如蛇信，在她和苏兰韫身上来回舔舐。
"哟，小娘子走错地儿了吧？"为首的刀疤脸咧嘴一笑，露出泛黄的牙齿，"赌坊可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。"
几个打手哄笑着围上来，其中一人甚至伸手去勾苏兰韫的禁步金铃："这玩意儿值不少钱吧？"
苏兰韫脸色煞白，明玥一把将她拉到身后，冷声道："让开。"
"脾气还挺辣！"刀疤脸舔了舔嘴唇，"不如陪哥哥们玩两把？输了……"他目光下流地扫过明玥的腰身，"就把你这裙子留下。"
"哪来的野狗，也配在千金坊门口吠叫？"
清冷嗓音从二楼飘落。众人抬头，只见檀木栏杆边倚着个雪青锦袍的公子，手中象牙骨扇半遮面，只露出一双含霜带刺的凤眼。
刀疤脸顿时腿软："王、王御史..."
"原来认得本官。"王叔义缓步下楼，腰间银鱼袋随着步伐轻晃，"那怎么不知道——"扇骨突然抵住刀疤脸咽喉，"晨贵妃最讨厌看门狗乱咬人？"
明玥瞳孔微缩。这位公子榜第二的谏官，开口就把晨贵妃架在火上烤。
"这位姑娘。"王叔义突然转向明玥，"听说你会玩骰子？"
明玥心领神会："略通一二。"
"巧了。"他啪地合上折扇，"我正缺个搭子。"眼神意有所指地扫过那群打手，"赌注嘛……"扇尖突然指向刀疤脸，"就赌他的舌头如何？"
刀疤脸顿时面如土色。
半刻钟后。
"三个六，豹子。"明玥掀开骰盅，在一片哗然中微笑，"承让。"
王叔义抚掌大笑："愿赌服输——"他冷眼扫向刀疤脸，"你是自己滚，还是我让人帮你割舌头？"
打手们作鸟兽散。
暮色中，王叔义把玩着从赌坊顺来的磁石骰子。
"家父常说，谏官当如净水。"他突然将骰子抛进护城河，"可惜这京城，早就是缸染了色的墨。"
苏兰韫好奇："那你为何帮我们？"
"本官巡查市井，恰逢其会。"他答得滴水不漏，却突然对明玥眨眨眼，"顺便看看，能让明喻询亲自护送的妹妹，究竟何等人物。"
远处传来更鼓声。王叔义目光锐利："提醒二位，京城这潭水…"指尖在鼻前虚点一下，"比你们想的深…"
东宫。烛泪堆满青铜灯台时，杨宸翊用朱笔在舆图上划出三条血线：
第一条连接北洛与二皇子府
第二条直指南阳明氏
第三条贯穿清河苏氏
笔尖突然在砚台边沿折断。
"好一招借刀杀人..."
他凝视着最新密报——百花楼死者指甲缝里，检出与羲贵妃宫中相同的胭脂配方。这绝非巧合。
若二皇子控制明镜，南阳明氏必反；
若明氏与苏氏反目，靖北侯再死于"意外"...
北洛夏氏为保姻亲，只能联合明氏对抗苏氏。
届时——
清河苏氏陨落，五大世家变四大。
"啪！"
太子突然折断手中毛笔。墨汁溅在"明镜"二字上，像极了血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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