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如同被打翻的墨水瓶，在天际晕染出浓稠的灰紫色。江栀浅抱着牛皮纸袋冲出教学楼时，第一滴雨正巧砸在她后颈，凉意顺着脊椎窜下。狂风裹挟着槐树枯叶拍过走廊，将她浅杏色衬衫的下摆掀起，露出后腰一小截白皙的皮肤。远处的雷声闷响如战鼓，铅灰色云层压得极低，仿佛伸手就能触到翻涌的云浪。
她在连廊转角撞见林岁语时，少女正倚着斑驳的红砖墙，仰头望着天空。黑色卫衣松垮地挂在她纤细的肩头，袖口被随意卷起，腕间交错的淡青色血管上，几道新旧不一的疤痕蜿蜒如褪色的藤蔓。珍珠项链换成了银色细链，月牙形吊坠垂在锁骨凹陷处，随着呼吸轻轻晃动。栗色长发被风吹得凌乱，几缕发丝黏在泛着冷白的脸颊上，金丝眼镜滑到鼻尖，露出琥珀色眼眸里翻涌的暗潮。
"要一起走吗？"江栀浅举起手中的浅紫色雨伞。伞面印着的栀子花图案已经有些褪色，边缘的蕾丝花边在风中微微颤动。林岁语低头时，江栀浅瞥见她卫衣领口露出的锁骨下方，贴着块防水创可贴，边缘被汗水浸得发皱。
两人刚踏入雨幕，狂风便如同猛兽般扑来。伞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，林岁语本能地伸手去扶，指尖与江栀浅的手背相触。少女的皮肤冷得惊人，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，可掌心的温度却烫得灼人。"往我这边靠。"林岁语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，她揽过江栀浅肩膀的动作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。江栀浅闻到她身上雪松香混着雨水的气息里，还隐约夹杂着一丝碘伏的味道。
石板路在雨水冲刷下变得如同镜面，江栀浅突然脚下一滑。千钧一发之际，林岁语猛地拽住她手腕，两人踉跄着撞进旁边的紫藤花架。生锈的铁架发出刺耳的呻吟，藤蔓上的雨珠哗啦啦洒落，将她们淋得透湿。林岁语单手撑着花架将人护在怀里，另一只手死死攥着伞柄。她的黑色卫衣很快被雨水浸透，紧贴在身上勾勒出蝴蝶骨的形状，江栀浅甚至能清晰看见她左腰处贴着的医用胶布边缘。
"你受伤了？"江栀浅的声音发颤。林岁语别过脸去，睫毛上的水珠滴落在她泛红的脸颊："老毛病。"可当又一阵狂风袭来，她下意识地用身体替江栀浅挡住斜雨时，卫衣下摆被掀起，露出左腰狰狞的烫伤疤痕——形状竟与咖啡杯底完美契合。
雨势愈发凶猛，如银针般的雨幕中，两人的伞面被吹得完全翻转。林岁语的低马尾彻底散开，长发在风雨中狂舞，金丝眼镜不知何时掉落，露出那双氤氲着雾气的琥珀色眼眸。江栀浅望着她被雨水冲刷的侧脸，冷白的皮肤上泛着病态的红晕，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，突然想起图书馆初见时，她衬衫上晕开的那片咖啡渍。
"那边！"林岁语突然抓住她的手腕，指向百米外便利店暖黄色的灯光。两人在暴雨中狂奔，积水溅起半人高的水花，打湿了她们的裤脚。便利店的玻璃门被推开时，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，暖气裹挟着关东煮的香气扑面而来。
林岁语甩了甩头发，水珠飞溅在江栀浅手背。她的黑色卫衣紧紧贴在身上，勾勒出纤细的腰线，发梢还在往下滴水，在地面晕开深色的痕迹。江栀浅注意到她走路时微微跛着左脚，每当鞋底踩进水洼，眉头便会不可察觉地皱起。
"两杯热可可。"林岁语对着收银台说，声音沙哑得厉害。她伸手去掏口袋时，一张泛黄的纸条滑落。江栀浅弯腰捡起，发现是张三年前的音乐会门票根，座位号旁边用钢笔写着极小的字：「岁岁专属VIP」。林岁语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，伸手要抢，却扯动了左腰的伤口，疼得闷哼出声。
便利店的落地窗外，雨不知何时变成了毛毛细雨。月光从云层缝隙中透出，在积水的路面上洒下粼粼波光。两人重新撑起伞，这次江栀浅主动环住林岁语的腰，感觉到少女身体明显一僵。"我怕你摔倒。"江栀浅解释道，指尖触到她后腰凸起的纱布。林岁语没有说话，却悄悄往她怀里靠了靠。
快到宿舍楼下时，林岁语突然停住脚步。她从卫衣口袋里摸出个银色小盒子，打开是枚栀子花造型的耳钉："校庆那天看你总盯着精品店橱窗..."她的耳尖红得滴血，声音越来越小，"就...顺便买了。"
江栀浅的眼眶突然发热。她想起暴雨中林岁语护住自己的模样，想起便利店那张音乐会门票，想起对方总是藏在冷脸下的温柔。"明天早上六点，我带你去看后山的晨雾。"她轻声说，"听说那里的栀子花，会在日出时全部绽放。"
林岁语抬头，月光落在她泛着水光的眼眸里。她轻轻"嗯"了一声，伸手替江栀浅拂去发间的花瓣。远处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，东边的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，新的故事，正在这场酣畅淋漓的大雨后，悄然拉开帷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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