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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把牙咬得咯咯响,从背包里掏出绷带和云南白药。小黑疼得直哆嗦,却硬是没再哼一声,只是拿湿漉漉的眼睛盯着我。这傻狗,平时看着蠢得不行,关键时刻比谁都讲义气。
"忍着点。"我抹了把脸,把它流血的后腿抬起来。伤口太深,止血粉撒上去滋滋冒泡,小黑疼得浑身一颤,爪子紧紧扒住我的胳膊。我咬着牙给它包扎,手指触到它腿骨的时候,心里咯噔一下——好像断了。
"操他妈的影手。"我低声骂了一句,手上的劲不自觉加大了些。小黑呜咽一声,用头蹭我的下巴,像是在说没事。我鼻子一酸,赶紧别过头去。
外面的风声越来越大,吹得枯树呜呜作响,跟哭似的。我把小黑抱在怀里,靠在树洞壁上喘粗气。铜镜还在胸口发烫,像揣了块烙铁。爷爷最后塞给我的那块"胡"字玉佩被我攥在手心里,边缘硌得掌心生疼。
老瞎子是谁?爷爷为什么要我去找他?还有影手到底想干什么?一大堆问题在脑子里转悠,头都快炸了。我摸出工兵铲,在地上划拉着,想冷静下来理理思路。
突然,外面传来脚步声。不是那种军靴踏在地上的硬邦邦的声音,是软底鞋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,很轻,但离得越来越近。我赶紧吹灭刚刚点燃的打火机,把小黑按进怀里,握紧工兵铲。
树洞口的月光被挡住了,一个黑影站在那里。我屏住呼吸,心脏砰砰直跳。那人影在洞口站了几秒,突然弯下腰,朝里面看。
借着从他身后漏进来的月光,我看清了他的脸。不是影手的人。是个女的,二十来岁,穿着迷彩服,头发扎成马尾,脸上沾着泥,看着挺利落。她手里拿着把军用匕首,眼神警惕地扫视着树洞。
我心里纳闷,这荒山野岭的,怎么会有个女的?而且看样子也不是善茬。
"出来。"她突然开口,声音有点沙哑,"我看见你了。"
我心里咯噔一下,握紧工兵铲没动。现在不能暴露,爷爷的仇还没报,铜镜也不能丢。
她见我没动静,突然从背包里掏出个东西,朝树洞里扔过来。我以为是手雷,赶紧往旁边躲。结果那东西"啪嗒"一声掉在我脚边,亮了——是个荧光棒。
绿色的光照亮了整个树洞,我和她的脸都看得清清楚楚。她看见我怀里的小黑,眉头皱了皱。
"原来是你。"她突然说,语气有点惊讶。
我一愣:"你认识我?"
"古玩市场那天,你用半块铜镜砸跑了刀疤脸。"她挑了挑眉,"我在旁边看着呢。"
想起来了,那天确实有个女的在附近转悠,当时我以为是看热闹的,没在意。原来是她。
"你是谁?"我握紧工兵铲,没放松警惕。这年头,多一事不如少一事。
"跟你一样,来找东西的。"她靠在树洞边,匕首在手里转了个圈,"不过我找的不是铜镜,是人。"
"谁?"
"我哥。"她眼神暗了暗,"他三个月前进了这个山,再也没出来。"
我心里一动:"你哥也是倒斗的?"
"算是吧。"她踢了踢脚下的石头,"祖传的手艺,不过早就不干了。三个月前他突然说要找什么'长生'的宝贝,非得来这儿不可。"
长生?我想起爷爷说过影手也在找能长生的宝贝。难道她哥和影手有关?
"你哥叫什么?"我追问。
"王磊。"她看了我一眼,"你认识?"
我摇摇头。没听过这名字。不过说不定胖子知道,那家伙消息灵通。
"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?"我转移话题。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她到底是敌是友。
"影手的人在搜山,动静那么大,想不知道都难。"她往洞口瞥了一眼,"我跟踪他们过来的。刚看见有人进了这个树洞,还以为是影手的人。"
她顿了顿,又说:"你伤得不轻,肩膀还在流血。"
我这才感觉到肩膀疼得厉害,低头一看,纱布都被血浸透了。刚才太紧张,没注意。
"没事。"我摆摆手,"死不了。"
她突然从背包里掏出个急救包,扔进树洞:"处理一下吧。影手的人估计待会儿还会回来,我们得赶紧离开这儿。"
我看着那个急救包,又看看她。这女的到底想干什么?平白无故给我送药?
"你想干什么?"我把工兵铲横在胸前,"别以为给我点药我就会相信你。"
她嗤笑一声:"你觉得我要是想害你,用得着这么费劲?直接喊影手的人过来不就行了?"
说得也是。我犹豫了一下,捡起急救包。里面有碘伏、纱布、还有几支不知道是什么的药膏。管他呢,先把血止住再说。
我刚撕开纱布,突然听见外面传来狗叫声。不是小黑,是好几条狗!声音越来越近,还夹杂着脚步声。
"不好!"那女的脸色一变,"他们带了搜山犬!快走!"
她一把抓住我的胳膊,把我往外拉。我抱起小黑,跟着她钻进树林。刚跑没几步,身后就传来刀疤脸的叫骂声:"他娘的在那儿!追!"
"往这边!"那女的拉着我拐进一条小路,跑得飞快,一点不像个女的。我跟在她后面,感觉胳膊都快被她拽断了。
跑着跑着,前面突然出现一座破败的山神庙。墙都塌了一半,屋顶漏着天,门前的石狮子缺了条腿,看着阴森森的。
"进去躲躲!"那女的拉着我钻进庙门。
庙里全是灰尘和蜘蛛网,正中间的神像倒在地上,摔得四分五裂。她拉着我躲到神像后面,示意我别出声。
外面的狗叫声越来越近,还有刀疤脸的声音:"分开找!仔细点!"
我紧紧抱着小黑,感觉它在发抖。那女的靠在我旁边,呼吸有点急促,胸口一起一伏的。借着从破屋顶漏下来的月光,我看清了她的脸。长得确实挺漂亮,就是眉毛太浓,看着有点凶。
突然,小黑对着神像后面低吼起来。我心里一紧,顺着它看的方向看去——神像后面的阴影里,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!
我赶紧捂住小黑的嘴,慢慢挪过去。那女的也跟了过来,手里握紧了匕首。
走近了才看清,阴影里缩着个人。穿着破烂的衣服,头发长的遮住了脸,身上散发着一股臭味,好像很多天没洗澡了。
那人听见动静,突然抬起头。我和那女的都吓了一跳——他脸上全是伤疤,一只眼睛是瞎的,另一只眼睛直勾勾盯着我们,充满了恐惧。
"别......别杀我......"他哆哆嗦嗦地说,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。
我和那女的对视一眼,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疑惑。这人是谁?怎么会躲在这儿?
"你是谁?"我轻声问,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点。
"我......我是......"他眼珠乱转,像是在想该怎么说,"我是采药的......迷路了......"
采药的?这荒山野岭的,哪有什么药可采?而且看他这样子,明显是被人追得走投无路了。
那女的突然往前走了一步,匕首指着他:"说实话!你是不是影手的人?"
那人吓得一哆嗦,连连摇头:"不是!不是!我不是影手的人!我是......"
他话还没说完,突然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。有人朝山神庙这边来了!
"嘘!"我一把捂住他的嘴,拉着他躲到神像后面更深的地方。那女的也赶紧躲了过来,四个人挤在狭小的空间里,大气都不敢出。
庙门"吱呀"一声被推开了,有人走了进来。听脚步声,至少有三个人。
"这里面会不会有人?"一个声音问,是影手的人。
"搜搜看。"另一个声音回答。
脚步声在庙里回荡,越来越近。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,像打鼓似的。那女的靠在我旁边,呼吸喷在我脖子上,有点痒。她的手紧紧握着匕首,指关节都发白了。
突然,小黑低低地呜咽了一声。
"什么声音?"外面的人警觉起来,脚步声朝神像这边走来。
那女的突然动了,手里的匕首无声地划了个弧线。我还没反应过来,她已经从神像后面闪了出去。
"谁在那儿?"外面的人喊道,接着就是几声闷哼。
我赶紧抱着小黑和那个神秘男人一起冲出去。只见那女的站在庙里,三个影手的人躺在地上,脖子上都有一道血痕,眼看是活不成了。
"快走!"她一把拉起我,"血腥味会引来更多人!"
我们跑出山神庙,刚拐过一个弯,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惨叫。我回头一看,只见那个神秘男人被一条黑色的影子缠住了脖子,拖进了树林深处。
"那是什么?"我吓了一跳。
"别管了!快走!"那女的拉着我跑得更快了。
我回头看了一眼,只见树林深处有无数条黑色的影子在蠕动,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出来。突然想起地宫里那个怪物身上的黑虫子,心里一阵发毛。
"那到底是什么?"我一边跑一边问。
"不知道。"那女的摇摇头,"但这山里肯定不止影手一伙人。我哥失踪前给我发过一条短信,说这山里有'不干净'的东西。"
不干净的东西?难道是地宫里那些怪物?可它们不是应该被关在地宫里吗?怎么会跑到山上来?
跑着跑着,前面突然出现一片空地。月光照在地上,亮堂堂的。空地上有个小木屋,看起来像是猎人住的。
"去那儿躲躲。"那女的指了指小木屋。
我们跑到木屋门口,推了推门,锁着的。那女的二话不说,掏出匕首捅进锁眼,轻轻一拧,门开了。
"你还会这个?"我有点惊讶。
"祖传的手艺。"她挑了挑眉,推开门走了进去。
木屋里一股霉味,好像很久没人住了。角落里堆着些干草,墙上挂着把生锈的猎枪。她走到窗边,掀开窗帘一角往外看。
"暂时安全了。"她转过身,靠在墙上,"影手的人暂时不会找到这儿。"
我把小黑放在干草上,检查它的伤口。血止住了,但还是肿得厉害。我从急救包里拿出那支不知道是什么的药膏,涂在它腿上。
"对了,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。"我一边给小黑涂药一边说。
"王小花。"她顿了顿,又说,"你呢?"
"李狗蛋。"
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:"这什么名字啊?跟闹着玩似的。"
我有点不好意思:"我爷爷起的,说贱名好养活。"
她笑了一会儿,突然停下来,看着我:"说真的,你打算怎么办?影手肯定不会放过你的,他们为了铜镜什么事都做得出来。"
我叹了口气:"不知道。我得先找到老瞎子,爷爷让我去找他,说他知道该怎么办。"
"老瞎子?"她皱了皱眉,"你说的是那个在秦岭一带摆摊算命的老瞎子?"
我眼睛一亮:"你认识他?"
"有点耳闻。"她点点头,"听说他以前也是倒斗的,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瞎了眼,就靠算命混日子。我哥失踪前,也去找过他。"
这么说,老瞎子肯定知道些什么!我心里一阵激动,感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。
"你知道他在哪儿吗?"我抓住她的胳膊,有点激动。
她被我抓得一愣,然后甩开我的手:"别激动。我知道他在哪儿,但现在不能去。影手的人肯定在到处找你,我们现在出去就是自投罗网。"
说得也是。我冷静下来,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。
"我们得等风头过了再去。"她走到窗边,往外看了看,"今晚就在这儿凑合一晚,明天天亮再想办法。"
我点点头,把小黑抱到干草上,让它躺下。自己则靠在墙角,掏出铜镜。绿色的荧光棒光照在铜镜上,上面的花纹好像更清楚了。隐隐约约能看见上面有个人影在晃动,好像是个女人的轮廓。
"这铜镜到底是什么东西?"王小花凑过来看,眼睛里充满了好奇,"影手为什么这么想要它?"
"不知道。"我摇摇头,"爷爷说这是祖传的,能辟邪。直到昨天在地宫里,它突然扎进我眉心,我就觉醒了天眼通。"
"天眼通?"她皱了皱眉,"那是什么?"
"就是能看见地下的东西。"我解释道,"不管是明器还是粽子,我都能看见。"
她眼睛一亮:"真的假的?你能看见我哥在哪儿吗?"
我刚想说试试,突然感觉眉心一热。天眼通自己启动了!我看见王小花身上有一团微弱的白光,跟爷爷在地宫那个蛹里时一样。这是怎么回事?难道她也......
我还没反应过来,突然听见外面传来狗叫声。不是影手的搜山犬,是小黑!
我赶紧跑到小黑身边,只见它对着门口低吼,毛发都竖起来了。王小花也握紧了匕首,警惕地看着门口。
外面静悄悄的,一点声音都没有。可小黑还是不停地低吼,好像门口站着什么东西。
突然,门"吱呀"一声开了。月光照进来,门口站着个黑影。
我和王小花都握紧了武器,屏住呼吸。那黑影慢慢走进来,借着荧光棒的光,我们看清了他的脸。
是个老头,穿着破烂的衣服,头发胡子都白了,手里拄着根拐杖,眼睛上蒙着块黑布。
是个瞎子!
"老瞎子?"我试探着问。
那老头咧嘴一笑,露出两排黄牙:"狗蛋小子,你爷爷果然没骗我,你真找来了。"
我心里一震:"你认识我爷爷?"
"何止认识。"他嘿嘿一笑,"我跟你爷爷可是过命的兄弟。当年要不是他,我这条老命早就没了。"
王小花突然往前走了一步,匕首指着老瞎子:"我哥呢?我哥是不是你害死的?"
老瞎子叹了口气:"丫头,别冲动。你哥的事,说来话长。"
他顿顿拐杖,走到屋里,找了个地方坐下:"影手的人就在附近,我们得赶紧离开这儿。有些事,路上再跟你们说。"
我和王小花对视一眼,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疑惑。这老瞎子到底是什么人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