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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章: 母亲的枷锁

荆棘月光

清晨的阳光透过纱帘洒进客房,阮软睁开眼,一时间不知身在何处。陌生的天花板,过于柔软的床垫,还有身上那件明显不属于她的男士衬衫——记忆如潮水般涌回。俱乐部,被下药,厉沉舟...

她猛地坐起身,头痛立刻袭来。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和两片药,旁边是张字条:「止痛药。早餐在厨房。——K」

K?厉沉舟的名字首字母?阮软从不知道他的名字,他一直只是"厉先生"或"老板"。这个小小的认知让她莫名心尖一颤。

水杯旁边是她的手机,电量满格。阮软解锁屏幕,十几条未读消息立刻弹出——八条来自林小雨,五条来自母亲,还有两条陌生号码。

她先点开母亲的:

「软软,你在哪?昨晚怎么没回宿舍?」

「林小雨说你被一个男人带走了?是谁?」

「回电话!妈妈很担心!」

「我已经到A市了,在医院办出院手续。」

「中午十二点到你学校,必须见到你!」

最后一条是半小时前发的。阮软看了看时间——上午十一点零五分。她立刻拨通母亲电话,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。

"软软?"母亲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焦虑,"你在哪?安全吗?"

"我...我没事。"阮软抓紧了衬衫领口,"昨晚有点意外,在一个朋友家过夜。"

"什么朋友?男的女的?林小雨说是个高个子男人..."

阮软咬了咬嘴唇:"只是一个普通朋友。妈,你怎么提前出院了?医生说可以吗?"

"医生说恢复得很好。"母亲的声音突然变得坚定,"软软,妈妈有重要的事跟你说。中午在你们学校西门那家咖啡厅见,好吗?"

挂断电话,阮软迅速冲进浴室洗漱。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,眼下挂着明显的青黑,嘴唇因为昨晚的呕吐还有些干裂。她捧起冷水拍了拍脸,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憔悴。

走出浴室时,她发现床上放着一套崭新的女装——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,标签还没拆,是她的尺码。旁边还有一套未拆封的内衣裤。这种体贴让阮软耳根发热,厉沉舟是怎么在短时间内准备好这些的?

换上衣服,阮软轻手轻脚地走出客房。公寓里安静得出奇,只有厨房传来轻微的响动。她走过去,看到阿杰正在煎蛋。

"老板有事出去了。"阿杰头也不回地说,"让我送你回学校。"

餐桌上摆着一份完整的中式早餐——粥、煎蛋、小菜和豆浆。阮软小口吃着,发现味道出奇的好。

"你做的?"她忍不住问。

阿杰点头,依然惜字如金:"吃。十二点前到。"

车子驶入校园时刚好十一点五十。阮软谢过阿杰,快步走向西门咖啡厅。远远地,她就看到母亲坐在靠窗的位置,面前放着两杯咖啡。即使病后消瘦了许多,阮母的坐姿依然挺拔,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,像一面永不倒下的旗帜。

推门进去的瞬间,母亲的目光立刻锁定了她。那双与阮软极为相似的眼睛迅速扫过她的全身,似乎在检查每一寸是否完好。

"妈。"阮软在她对面坐下,"你气色好多了。"

阮母没有接话,只是将一杯热巧克力推到她面前——从小到大的安慰饮品。阮软双手捧住杯子,温暖透过陶瓷传到掌心。

"那个男人是谁?"母亲开门见山。

阮软的手指收紧:"一个朋友。"

"什么朋友会大半夜带女孩回家?"母亲的声音压得很低,但每个字都像刀子般锋利,"林小雨说你穿得很暴露,还喝醉了。这不像你,软软。"

"那什么像我?"阮软突然有些烦躁,"每天教室图书馆宿舍三点一线?从不参加聚会,没有朋友,像个修女一样活着?"

母亲愣住了,显然没料到女儿的反击:"我不是这个意思..."

"我知道你担心我,妈。"阮软深吸一口气,"但我已经二十岁了,我能照顾自己。"

"是吗?"母亲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,推到阮软面前,"那这些你怎么解释?"

阮软打开信封,倒吸一口冷气——里面是几张照片,全是她和厉沉舟。有她从他公寓出来的,有他给她撑伞的,甚至还有暴雨那天他搂着她腰的。

"你...你找人跟踪我?"阮软的声音发抖。

"我托朋友查的。"母亲的声音同样颤抖,"软软,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?他开的酒吧涉黄涉毒,他本人有十几起暴力案件记录!你为什么会和这种人扯上关系?"

咖啡厅里的嘈杂声突然变得很远。阮软盯着照片上厉沉舟模糊的侧脸,想起他说过的话:"你的命是我的。"

"我需要钱。"她最终低声说,"他的酒吧工资很高。"

"为了我的医药费?"母亲的声音突然破碎,"软软,妈妈宁愿死也不愿意你用这种方式..."

"别说了!"阮软猛地抬头,眼眶通红,"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?从小到大,你教我正直善良,但这个世界对我们善良过吗?爸爸打你的时候有人帮过我们吗?那个老师摸我的时候校长管过吗?我们穷得连饭都吃不起的时候有谁伸出援手?"

母亲脸色煞白:"软软..."

"现在好不容易有人愿意给钱,愿意帮忙,你又要我拒绝?"阮软的眼泪终于掉下来,"你知道那些靶向药多贵吗?你知道我每晚做噩梦怕你突然离开吗?"

邻桌的客人开始往这边看。阮母深吸一口气,从钱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:"这里有二十万,是你外公留下的。妈妈不知道已经这么缺钱...我们把那个人的钱还清,然后离开这里。"

阮软愣住了:"什么意思?"

"转学。"母亲的声音坚定,"我已经联系了S市的大学,他们愿意接收你。我们下周就走。"

"不行!"阮软猛地站起来,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,"我不能就这么走了,我还有一年就毕业,我还有..."

"还有那个男人?"母亲的眼神变得锐利,"软软,你爱上他了?"

这个问题像一记耳光甩在阮软脸上。爱厉沉舟?那个危险、暴力、控制欲极强的男人?但为什么听到这个词时,她的心跳会突然加速?

"我没有。"她生硬地说,"但我也不是你的提线木偶。从小到大,你决定我们住哪,我上什么学校,交什么朋友...现在我要自己做一次决定!"

母亲的眼睛瞬间湿润了:"我只是想保护你..."

"你的保护像座监狱!"阮软的声音哽咽,"我连呼吸的空间都没有!"

这句话出口的瞬间,阮软就后悔了。母亲的脸像被抽干了血色,手指紧紧攥着桌布,指节发白。二十年来,这个单亲妈妈为了女儿忍受家暴、贫穷、病痛,从未退缩一步。而现在,她最爱的女儿说她是个狱卒。

"妈,我不是那个意思..."阮软慌乱地伸手。

母亲躲开了她的触碰:"我明白了。"她缓缓站起来,声音轻得像羽毛,"妈妈老了,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想法。但请记住,无论你做什么决定,我永远爱你。"

她留下那张银行卡,转身走向门口,背影瘦削却挺得笔直。阮软想追上去,想道歉,但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。她看着母亲推开门,走进阳光里,最终消失在人群中。

咖啡厅里,服务员小心翼翼地过来收拾杯子:"小姐,您还好吗?"

阮软摇摇头,抓起银行卡冲出门外。她四处张望,但母亲的身影已经不见了。手机震动起来,是厉沉舟的消息:「考虑好了吗?今晚的晚宴。」

阮软盯着这条消息,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。她回复:「我需要考虑更多时间。」然后关掉手机,走向宿舍。

宿舍里空无一人,林小雨可能还在为昨晚的事愧疚躲着她。阮软瘫在床上,盯着天花板。母亲的照片和银行卡放在枕边,像两个截然不同的选择。

一边是安全、稳定、母亲规划好的道路;一边是危险、未知、厉沉舟代表的黑暗世界。而她,站在十字路口,不知该往哪走。

窗外,秋日的阳光依然明媚,学生们有说有笑地走过。阮软蜷缩在床上,抱着母亲留给她的银行卡,无声地流泪。

她想起五岁那年,母亲把她塞进衣柜躲避父亲的暴力,自己挡在外面承受一切;想起十二岁转学前夜,母亲熬夜给她缝制新校服,手指被针扎得满是血点;想起十七岁高考那天,母亲忍着高烧站在校门口等她,手里攥着一瓶冰镇矿泉水...

所有的争吵、反抗,都抵不过这些记忆的重量。阮软抓起手机,拨通母亲的电话,却听到冰冷的提示音:"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..."

她连续打了三次,都是同样的结果。不安像毒蛇般爬上脊背。母亲刚出院,身体还很虚弱,能去哪?阮软翻出通讯录,打给医院。

"阮女士?她上午就办完出院手续离开了。"护士说。

打给火车站:"查一下今天下午去S市的车次..."

"软软?"宿舍门突然被推开,林小雨站在门口,脸色异常苍白,"刚、刚才有警察来宿舍找你..."

阮软的心猛地一沉:"警察?"

"他们问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厉沉舟的人..."林小雨咬着嘴唇,"还说...你妈妈可能出事了。"

世界在那一刻静止了。阮软感到一阵天旋地转,手机从指间滑落,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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