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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七章: 心之暗涌

荆棘月光

周雨晴来家里探望的那个下午,阳光出奇地好。

阮软拉开窗帘,让十月的阳光洒满整个客厅。母亲的脚踝已经好了许多,能短暂地着地行走了,此刻正在厨房准备茶点。

"阿姨别忙了!"周雨晴一进门就嚷嚷,"我是来看您的,怎么反倒让您伺候我?"

母亲笑着端出刚烤好的曲奇饼干:"就喜欢你这张嘴。软软,去泡茶。"

阮软取出母亲珍藏的茉莉花茶,热水冲下去的瞬间,馥郁的香气蒸腾而起。她深吸一口气,让这熟悉的味道安抚自己连日来紧绷的神经。

"阿姨气色好多了!"周雨晴坐在沙发上,像只活泼的小麻雀,"那个药酒这么灵验?"

母亲意味深长地看了阮软一眼:"嗯,配方很特别。"

阮软假装没注意到母亲的眼神,专注地倒茶。热水在杯中旋转,茉莉花瓣随之起舞,像一场微型的风暴。

"对了软软,"周雨晴突然压低声音,"那个神秘转学生今天来上课了!就坐在教室最后一排,全程戴着帽子和口罩,超级可疑!"

茶杯在阮软手中微微一颤,几滴热茶溅到手背上。她放下茶壶,装作若无其事地问:"什么专业的?"

"金融系,跟你同班啊!"周雨晴瞪大眼睛,"你没注意到?"

阮软摇摇头。事实上,今天上课时她的后颈一直有种奇怪的刺痛感,仿佛有人用目光灼烧着她的皮肤。但她不敢回头,不敢确认那是否只是自己的幻觉。

"王奕说那个转学生下课就消失了,连老师都没来得及跟他说话。"周雨晴神秘兮兮地凑近,"我打赌是个超级帅哥!那种冷酷型男!"

"少看点言情小说吧。"母亲笑着戳了戳周雨晴的额头,"现实里哪有那么多神秘帅哥。"

周雨晴夸张地叹气:"阿姨您不懂,大学生活需要浪漫幻想!不然怎么熬过无聊的课?"她转向阮软,"你说对吧,软软?"

阮软勉强笑了笑。浪漫幻想?她的"幻想"是一个可能正被全城通缉的毒枭,一个手臂上有蛇形纹身的危险男人,一个连真实姓名都不曾告诉她的神秘人。

"我...去切点水果。"阮软起身逃向厨房。

水龙头哗哗作响,阮软机械地冲洗苹果,刀刃在果皮上划出连续的螺旋。那个转学生...会是他吗?以他的能力,伪造一个学生身份易如反掌。但如果真是他,为什么要冒险来S大?只是为了看她一眼?

"需要帮忙吗?"周雨晴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。

阮软差点切到手指:"不、不用..."

周雨晴靠在料理台边,难得地安静下来:"软软,你最近怪怪的。"

"有吗?"阮软继续低头切苹果,刀锋与砧板碰撞发出规律的声响。

"上课走神,说话心不在焉,刚才我提到那个转学生时,你的手在抖。"周雨晴一针见血,"你认识那个人,对不对?"

苹果片在砧板上堆成小山,每一片都薄得透明。阮软放下刀,深吸一口气:"为什么这么问?"

"直觉。"周雨晴拿起一片苹果,"女生的第六感很准的。而且..."她犹豫了一下,"昨天我看到你跟一个人在教学楼拐角说话。"

阮软的心跳漏了一拍:"什么人?"

"没看清脸,穿着黑衣服,个子很高。"周雨晴歪着头,"等我走近,那人就不见了。你站在那里发愣,像见了鬼似的。"

原来周雨晴看到了那一幕。阮软擦干手,斟酌着词句:"是...一个老朋友,突然来S市出差。"

"老朋友让你这么失魂落魄?"周雨晴挑眉,"软软,我们算朋友吗?"

这个问题让阮软眼眶一热。在A大,她几乎没有真正交心的朋友。而周雨晴,这个认识不到两个月的女孩,却给了她毫无保留的信任和关怀。

"当然。"阮软轻声说。

"那告诉我实话。"周雨晴的声音出奇地认真,"那个人是谁?为什么你提到他就这么反常?"

窗外的阳光突然被云层遮住,厨房陷入一片昏暗。阮软盯着水槽里漂浮的苹果籽,思绪飘回那个雨夜,厉沉舟将她从被下药的俱乐部带走的场景。他救了她,却也把她拖入一个无法回头的人生岔路。

"他叫K。"阮软选择了一个最简短的真相,"我们在A市认识的。他来S市...处理一些事情。"

"K?就一个字母?"周雨晴瞪大眼睛,"哇,更神秘了!你们...什么关系?"

什么关系?雇主与员工?保护者与被保护者?还是那个未完成的吻所暗示的,更复杂更危险的关系?

"说不清楚。"阮软苦笑,"很复杂。"

周雨晴突然握住她的手:"他伤害过你吗?"

这个直接的问题像刀子般剖开阮软精心构筑的防御。伤害?厉沉舟确实将她卷入危险,却也一次次救她于危难;他隐瞒真相利用她,却又给了她最真挚的保护;他像个捕食者般步步紧逼,却又在她选择离开时尊重了她的决定。

"不是那种伤害。"阮软轻声说,"更像是...一种烙印。一旦接触,就再也回不到原来的生活。"

周雨晴若有所思地点头:"你爱他?"

"我不知道什么是爱。"阮软转身看向窗外,"在他身边时,我害怕又安心,抗拒又渴望。那种感觉...像站在悬崖边,既恐惧坠落,又被深渊吸引。"

说出这些话,阮软感到一种奇特的释然。这些天来压抑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出口,哪怕听众并不能完全理解。

"哇哦。"周雨晴吹了个口哨,"这绝对是爱情。危险又刺激的那种。"

"不是所有吸引都值得追随。"阮软摇摇头,"有些路一旦走上,就回不了头。"

"但如果你根本不想要回头呢?"周雨晴反问,"软软,你才二十岁,人生有无限可能。为什么要用'应该'和'不应该'限制自己?"

这个问题太像母亲那天的质问。阮软沉默地摆好水果盘,茉莉茶的香气在厨房里静静流淌。

"因为我妈妈。"她最终说,"她为我付出了一切。我不能...不能再让她担心。"

周雨晴叹了口气:"我懂了。家庭责任对吧?"她拿起一块苹果塞进嘴里,"但软软,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。阿姨肯定也希望你幸福,哪怕那幸福不符合她的期待。"

客厅里传来母亲收拾茶具的声音。阮软知道这个话题必须到此为止了。她端起水果盘:"我们出去吧,妈妈该休息了。"

下午的阳光重新变得明媚。三人坐在阳台上,聊着学校的趣事和即将到来的期中考试。周雨晴绘声绘色地模仿着教授的口头禅,逗得母亲直笑。阮软看着这一幕,胸口涌起一股暖流——这就是正常的生活,平静、安全、可预测。

但为什么,当周雨晴提到明天文学社要讨论《呼啸山庄》时,她会突然想起厉沉舟书房里那本破旧的《罪与罚》?为什么当母亲说起周末想尝试的新菜谱时,她眼前浮现的是厉沉舟公寓里那瓶喝了一半的威士忌?

送周雨晴到电梯口时,这个敏锐的女孩突然转身:"软软,不管你怎么选择,我都支持你。但答应我一件事——别因为恐惧做决定,无论恐惧失去安全,还是恐惧面对真心。"

电梯门关上前,周雨晴眨了眨眼:"顺便,那个K,声音超性感。"

阮软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,哭笑不得。回到公寓,母亲已经回房休息了。茶几上摆着那瓶所剩不多的药酒,旁边是周雨晴忘带的发圈。

阮软捡起发圈,上面挂着一个小小的银色兔子 charm。她突然想起厉沉舟总叫她"小兔子",那种带着宠溺和危险的语气,像在称呼一只误入狼窝的猎物。

手机震动起来,是条陌生号码的短信:「药酒有效就好。明天有雨,记得带伞。」

没有署名,但除了厉沉舟不会有第二个人。阮软盯着这行字,手指悬在屏幕上方,不知该如何回复。他到底在哪里?怎么知道药酒有效?难道一直在监视她们?

窗外,夕阳西沉,最后一缕金光掠过茶几上的药酒瓶,在液体中折射出琥珀色的光芒。阮软鬼使神差地拿起瓶子,轻轻晃了晃。深褐色的药酒在玻璃内壁上留下黏稠的痕迹,像干涸的血迹。

她突然想起新闻里那个枪伤患者。如果真是厉沉舟,他的伤怎么样了?谁在照顾他?为什么要冒险联系她,却又避而不见?

手机又震动了一下,是同一条短信重复发送,仿佛担心她没有收到。阮软深吸一口气,终于回复:「谢谢。你的伤...还好吗?」

发送后她立刻锁屏,心跳如擂鼓。三分钟,五分钟,十分钟...没有回复。

夜幕降临,阮软站在阳台上,望着远处S大医学院的方向。那里的某间病房里,是否躺着一个熟悉的身影?或者他早已出院,隐匿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,像只受伤的野兽独自舔舐伤口?

母亲在卧室里轻轻咳嗽了几声。阮软走进去,为她倒了杯水,调整好枕头的高度。母亲握住她的手:"周雨晴是个好姑娘。"

"嗯。"阮软点头,"我很幸运能遇到她。"

"她说的有些话...妈妈也听到了。"母亲的声音很轻,"关于人生选择那段。"

阮软僵住了:"妈..."

"我只是想说..."母亲艰难地组织着语言,"如果你真的...我是说如果...想见那个人,妈妈不会怪你。"

这句话像一把钥匙,打开了阮软心底某个紧锁的门。她扑进母亲怀里,泪水浸湿了病号服:"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...我害怕..."

母亲轻抚她的头发,像小时候那样:"害怕是正常的,软软。但别让它主宰你的决定。"

夜深了,阮软躺在床上,盯着手机屏幕。厉沉舟始终没有回复她的问题。窗外开始下雨,雨滴轻轻敲打着玻璃,像某种密码。

她打开那部旧手机,翻看之前寥寥无几的短信。每一条都那么简短克制,却让她读了一遍又一遍。最后,她点开那张他画的素描——她的侧脸,线条干净利落,右下角签着一个凌厉的"K"。

雨声渐大,阮软把手机贴在胸口,闭上眼睛。明天,S大,那个神秘的转学生...如果真是他,她该怎么做?假装不认识?还是鼓起勇气上前询问他的伤势?

在半梦半醒之间,阮软仿佛又回到了A市那个雨夜,厉沉舟抱着她走出俱乐部,他的怀抱像暴风雨中唯一的避风港。那时的她不知道,有些风暴一旦经历,就会永远改变你呼吸的方式。

枕头下的手机突然震动,阮软瞬间清醒。屏幕上是一条新消息:「不严重。晚安,小兔子。」

简单的七个字,却让她的眼泪无声滑落。阮软蜷缩成一团,像真正的兔子那样,把手机紧贴在胸口。窗外,雨一直下,整座城市笼罩在水雾中,模糊了所有边界和规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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