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三点十七分，安全屋的监控屏幕闪着幽蓝的光。阮软蜷缩在沙发上，手指紧紧攥着母亲临走前给她的那条银链——此刻正挂在她的脖子上，贴着心口发烫。
柯辰站在窗边，手机贴在耳边，声音压得很低："确认目标位置了吗？...不，先别打草惊蛇。"
窗外，S市的夜色浓得化不开。阮软盯着茶几上静默的手机，母亲答应会每小时发一条信息报平安，但最新一条还停留在两小时前：「软软，医院临时来了重症患者，可能要晚些回去。别担心，有保镖在。」
"联系不上..."阮软的声音嘶哑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银链上细小的划痕——那是母亲戴了二十年的护身符，"柯辰，一定出事了。"
柯辰挂断电话，大步走过来蹲在她面前。他刚洗过脸，额前的黑发还滴着水，左臂的纹身在安全屋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。
"李明浩跟丢了。"他直接坦白，手指轻轻擦去阮软脸上的泪痕，"医院后门的监控死角，有打斗痕迹。"
这句话像一把刀刺进阮软胸口。她猛地站起来，膝盖撞到茶几边缘却感觉不到疼："我要去医院！现在！"
"太危险。"柯辰抓住她的手腕，"赵子昊的人肯定在守株待兔。"
"那是我妈妈！"阮软几乎是吼出这句话，泪水夺眶而出，"她是我唯一...唯一..."
喉咙突然哽住，那些深埋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——五岁那年父亲醉醺醺地举起酒瓶，母亲扑过来将她护在身下；十二岁时被男生堵在厕所隔间，母亲连夜带她转学；十七岁高考前夕，母亲卖掉唯一的金项链给她买复习资料...
如果母亲不在了，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？
柯辰的眼神变了。他捧起阮软的脸，拇指用力擦过她颤抖的嘴唇："听着，李教授不会有事。我发誓。"
他的手机突然震动，屏幕上跳出一条加密信息。柯辰迅速浏览内容，脸色瞬间阴沉："赵子昊发的。"
阮软夺过手机，屏幕上是一张昏暗房间的照片——母亲被绑在椅子上，头发散乱，嘴角有血痕，但眼神依然倔强。照片下方附着一行字：「想要她活命，黎明前独自来码头17号仓库。只等黑曼巴。」
血液在耳边轰鸣，阮软的视野边缘开始发黑。她感到柯辰有力的手臂环住她的腰，将她按回沙发上。
"呼吸。"他命令道，手掌贴在她后背，"慢慢呼吸。"
阮软大口喘息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理智告诉她应该报警，但照片角落那把抵在母亲太阳穴上的枪，让所有理智都化为乌有。
"是陷阱。"柯辰冷静分析，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打，调出码头平面图，"他们想要我，用你母亲做诱饵。"
阮软抓住他的手臂，黑曼巴的蛇眼正好对着她，猩红的信子仿佛在嘲笑她的无助："你不能去！他们会杀了你！"
柯辰停下动作，转头看她。那双总是锐利的眼睛此刻柔软得不可思议："阮软，你母亲对你意味着什么？"
"一切。"她毫不犹豫地回答，声音破碎，"没有她...我不会独活。"
这个回答让柯辰的表情凝固了一瞬。他伸手抚过她凌乱的发丝，动作轻柔得像在触碰易碎品："那么对我而言，保护你们就是一切。"
他站起身，从衣柜深处取出一个黑色手提箱。指纹解锁后，箱子里赫然是一把格洛克手枪和几个弹匣——曾经的"暗夜"首领终究留了后手。
"你要单枪匹马去？"阮软冲过去拦住他，"至少告诉警方，或者你那些前手下..."
"不行。"柯辰摇头，快速检查枪械状态，"赵子昊在警局有眼线，而我的人..."他顿了顿，"有些线我不能碰。"
阮软突然明白了——他在保护她。如果柯辰动用"暗夜"的旧关系，就等于重新堕入那个黑暗世界，违背了对她的承诺。
"我跟你一起去。"她坚定地说。
"绝对不行。"柯辰扣住她的肩膀，力道大得几乎让她疼痛，"留在这里，锁好门，任何人来都不要开。"他将一部备用手机塞给她，"如果日出前没我的消息，打里面唯一的号码，会有人送你去安全的地方。"
阮软摇头，泪水模糊了视线："柯辰..."
"相信我。"他低头，额头抵住她的，"就像我相信你会等我回来。"
这个亲昵的动作让阮软的心脏揪紧。她突然抓住他的衣领，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——不是轻柔的触碰，而是带着绝望力度的厮磨，仿佛要将所有未说的话都倾注在这个吻里。
柯辰僵了一瞬，随后扣住她的后脑加深这个吻。他的嘴唇干燥温热，带着咖啡的苦涩和薄荷的清凉。当他们分开时，他的眼神已经恢复那种猎人般的锐利。
"等我。"他最后看了她一眼，转身出门。
门锁咔哒一声，阮软瘫坐在地上。安全屋突然变得无比空旷，只有监控屏幕闪烁着冰冷的光。她盯着母亲被绑架的照片，指甲在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。
时间一分一秒流逝。阮软机械地数着心跳，想象柯辰此刻的行踪——他应该已经到达码头，或许正潜行在集装箱之间，或许已经和赵子昊的人交火...
手机突然震动，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视频请求。阮软的手指颤抖着按下接听，屏幕立刻跳出一个昏暗的画面——母亲被绑在椅子上的身影，镜头外传来赵子昊阴冷的声音：
"看看谁来了？黑曼巴果然重情义啊。"
镜头转向，柯辰双手被缚跪在地上，额角有鲜血流下。但他背脊挺直，眼神依然锋利如刀。
"柯辰！"阮软失控地喊出声。
画面中的柯辰猛地抬头，仿佛能透过屏幕看到她："阮软，别过来！这是——"
一声闷响，画面剧烈晃动。当镜头再次稳定时，赵子昊那张带着刀疤的脸占据了整个屏幕："小美女，给你个选择题。"他慢条斯理地把玩着一把蝴蝶刀，"是要妈妈的命，还是要情郎的命？"
阮软的血液凝固了。赵子昊移动镜头，画面一分为二——左边是虚弱的母亲，右边是满脸血迹的柯辰。
"码头往东两公里的废弃修理厂，给你三十分钟。"赵子昊咧嘴一笑，"一个人来，否则..." 刀尖在母亲和柯辰之间来回比划，"二选一。"
视频戛然而止。阮软呆坐在原地，耳边嗡嗡作响。这是个再明显不过的陷阱，但她别无选择——母亲和柯辰，她生命中最重要两个人，都命悬一线。
她抓起柯辰留下的备用手机和防弹背心，犹豫了一秒，又从黑色手提箱里摸出一把折叠刀——那是柯辰教她防身用的小刀，刀柄上刻着黑曼巴的纹样。
凌晨的风刺骨寒冷。阮软拦了辆出租车，谎称家人急病。车子驶向城东，窗外的景色逐渐荒凉。她摩挲着脖子上的银链，想起母亲给她戴上时说的话：「这是外婆留给我的，现在给你。无论发生什么，记住家永远是你的后盾。」
修理厂比想象的更破败。阮软付完车费，等出租车远去后才走向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。每走一步，恐惧就像铅水一样灌入血管，但她不能退缩——母亲是她唯一的光，而柯辰...柯辰是她选择的爱与未来。
"我来了！"她推开铁门，声音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，"放了我妈妈和柯辰！"
昏暗的灯光下，三个身影逐渐清晰。母亲被绑在中央的椅子上，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；柯辰跪在一旁，双手被反绑，嘴角有新鲜的血迹；而赵子昊站在他们身后，蝴蝶刀抵在母亲颈动脉上。
"阮软！跑！"柯辰厉声喝道，随即被旁边的打手一拳击中腹部。
赵子昊吹了个口哨："真是感人啊。"他慢悠悠地用刀尖挑起母亲的下巴，"李教授，你女儿来救你了。"
母亲虚弱地睁开眼，看到阮软的瞬间瞳孔骤缩："软软...走..."
"放他们走！"阮软向前一步，手指紧握折叠刀，"你要的不是他们，是我，对吗？"
赵子昊笑了："聪明。"他示意打手将柯辰拖到一旁，"赵叔让我带句话——有些秘密，最好永远埋在地下。"
阮软皱眉："什么秘密？"
"比如..."赵子昊的刀尖在母亲脖子上游走，"你亲爱的妈妈和赵叔的'特殊关系'？"
这个荒谬的指控让阮软怒不可遏："胡说八道！我妈妈怎么可能和赵德昌——"
"软软...别听他的..."母亲艰难地开口，声音嘶哑，"他在挑拨..."
柯辰突然暴起，用头狠狠撞向身旁的打手。混乱中，赵子昊的刀在母亲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。
"妈！"阮软尖叫着冲上前，却被另一个打手拦住。她本能地抽出折叠刀，朝对方手臂刺去——柯辰教她的防身术在这一刻发挥了作用。
惨叫声中，赵子昊咒骂着举起枪："够了！"
枪口在母亲和阮软之间游移。千钧一发之际，柯辰不知怎么挣脱了束缚，扑向赵子昊。两声枪响几乎同时爆发，阮软看到柯辰的肩膀绽开血花，但他依然死死扣住赵子昊的手腕。
"阮软，带你母亲走！"他怒吼着，与赵子昊扭打在一起。
阮软冲向母亲，用折叠刀割断绳索。母亲虚弱地靠在她身上，脖子上的伤口不断渗血："小心...他有同伙..."
厂房深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。阮软架起母亲，跌跌撞撞地向门口移动。身后传来打斗声和又一声枪响，但她不敢回头——如果柯辰用生命为她们争取时间，她绝不能辜负。
就在她们即将到达门口时，一个黑影从侧面扑来。阮软下意识转身护住母亲，后背重重撞在铁架上。剧痛中，她看到那个打手举起了铁棍——
一道黑影如闪电般袭来。李明浩带着三个黑衣人冲入厂房，瞬间制服了袭击者。阮软认出其中一人是曾在酒吧见过的"暗夜"成员。
"带她们走！"李明浩简短命令，自己则冲向柯辰和赵子昊扭打的方向。
黑衣人架起阮软和母亲，迅速撤离现场。最后一瞥中，阮软看到柯辰满身是血，却依然将赵子昊压制在地，黑曼巴纹身在打斗中完全显露，宛如活物般狰狞。
"柯辰..."她哽咽着呼唤，却被强行带离现场。
黎明的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，阮软和母亲被安置在一辆疾驰的SUV后座。母亲因失血过多而意识模糊，却仍紧紧抓着她的手。
"他...会没事的..."母亲气若游丝地说，"那个男孩...看你的眼神...像要为你对抗全世界..."
阮软泪如雨下，紧握着母亲的手和脖子上的银链。车窗外，S市的轮廓在晨光中渐渐清晰，而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——
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，她都要找回柯辰。那个为她放弃一切、又为她重拾武器的男人，那个承诺过不会像里克一样放手的男人。
太阳完全升起时，手机终于响起。是李明浩的号码。阮软深吸一口气，按下接听键...
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