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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三章: 假期限定

荆棘月光

清晨的阳光像融化的黄油,缓缓铺满安全屋的木地板。阮软赤脚踩在阳光上,数着柯辰煮咖啡时哼歌的走调音节——这是他们躲藏的第二十三天,也是她偷偷开始记录"平凡日子"的第十七天。

"加奶还是加糖?"柯辰背对着她问,肩胛骨在白色T恤下起伏如展翅的鹰。

"都要。"阮软把下巴搁在厨房门框上,"还要那个小猫拉花。"

柯辰转头挑眉,左臂的黑曼巴纹身在晨光中泛着哑光:"我是前特种兵,不是咖啡师。"

"可你昨天明明——"

"昨天是昨天。"他递过马克杯,杯底故意蹭过她指尖,"今天懒。"

阮软低头,杯中的咖啡漆黑如墨,倒映出她微微撅起的嘴角。柯辰突然伸手,用拇指抹掉她唇边并不存在的咖啡渍,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次。这个触碰持续了半秒太长,又半秒太短。

"今天去哪?"她小口啜饮着滚烫的咖啡,烫得舌尖发麻。

柯辰翻开那本《S市小众景点指南》——上周他们乔装出门时在二手书店买的,书页间还夹着干枯的银杏叶书签。

"水族馆怎么样?"他指着其中一页,"周二上午人少。"

阮软凑过去看,发梢扫过他的手臂。柯辰的肌肉瞬间绷紧,又强迫自己放松。这种若即若离的试探已经持续了一周,从那个暴雨夜的吻之后,他们之间仿佛竖起一道透明的墙,看得见却摸不着。

"你以前执行任务会去水族馆踩点吗?"她突然问。

柯辰的咖啡杯在半空停住:"什么?"

"就是..."阮软比划着,"像电影里那样,在企鹅馆交换情报什么的。"

柯辰的表情变得复杂:"我们通常选垃圾处理厂或者屠宰场。"看到阮软皱起的鼻子,他补充道,"气味能掩盖追踪犬。"

这个过于真实的答案让早餐气氛凝固了一瞬。阮软盯着咖啡杯里自己的倒影,突然意识到这些天的"平凡生活"只是个精美易碎的肥皂泡——柯辰记得她喜欢榛子巧克力却忘记自己习惯在咖啡里加双份奶,因为他前三十年的人生里没有"悠闲早餐"这个概念。

"开玩笑的。"柯辰突然用书轻敲她头顶,"今天只看鱼,不谈工作。"

水族馆比想象的更空旷。巨型玻璃隧道里,鳐鱼像水中幽灵般从他们头顶滑过。柯辰站在蓝粼粼的光影中,轮廓被柔化成普通游客的模样,只有阮软知道他后腰别着一把陶瓷匕首——昨天新到的"玩具",他这么说时眼睛亮得像得到圣诞礼物的男孩。

"快看!"阮软拽他的袖子,指着正在交配的海马,"雄性在怀孕诶!"

柯辰的耳根突然红了。他清了清嗓子:"海马是动物界少有的雄性育雏案例。"

"你知道的真多。"阮软故意眨眨眼,"以前带别的女孩来过?"

这是个危险的试探。柯辰的目光从海马转移到她脸上,带着某种审视的锐利:"阮软。"他声音低沉,"你在吃醋吗?"

蓝光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,像一片微型海洋。阮软突然词穷,只能转身假装对旁边的珊瑚礁产生浓厚兴趣。柯辰从后面贴近,呼吸拂过她耳后的那颗痣:

"没有别人。"他的声音轻得像鳐鱼游过时的水流,"只有你。"

这句话像一颗裹着蜜糖的子弹,甜蜜而致命。阮软感到脊椎窜过一阵战栗,却分不清是因为话语本身,还是他说话时似有若无擦过她肩膀的唇。

午餐在水族馆餐厅解决。柯辰坚持要了靠墙的座位,背后是消防通道,正对出入口,能将整个餐厅尽收眼底——职业病。阮软把炸鱼薯条推到他面前:

"尝尝,比垃圾处理厂的伙食好吧?"

柯辰叉起一块鱼肉,突然严肃起来:"阮软,我们需要谈谈未来。"

叉子从她指间滑落,在盘子上撞出清脆的声响。未来。这个词像一块巨石,砸碎了他们精心维持的假期幻象。

"什么未来?"阮软强作镇定,"张铭不是已经..."

"张铭只是小角色。"柯辰压低声音,"赵德昌背后的势力还在,账本里的名单只挖出了三分之一。"他停顿了一下,"而且...你母亲最近被跟踪了。"

冰水顺着阮软的喉咙滑下,却浇不灭突然燃起的怒火:"什么时候的事?为什么不告诉我?"

"三天前。"柯辰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咖啡杯沿,"你母亲要求的。她说...你需要这段假期。"

需要。这个词刺痛了阮软。是的,她需要这段假装普通的日子,需要柯辰教她怎么用咖啡机,需要他为她笨拙地拉花,需要他们在超市为了买草莓味还是芒果味酸奶斗嘴——但这些终究是借来的时光。

"所以呢?"她听见自己尖锐的声音,"假期结束了?"

柯辰的眼神黯了下来:"我只是想让你有选择权。"他推过来一张房卡,"今晚八点的航班,瑞士。李明浩都安排好了。"

房卡上印着机场酒店的标志,冰冷而陌生。阮软突然想起那个暴雨夜他说过的话——"你需要的是个正常男孩"。原来他从未放弃这个念头,一直在为她准备退路。

"你一起吗?"她轻声问。

柯辰的沉默已经说明一切。鳐鱼在他们头顶的玻璃通道里游过,投下转瞬即逝的阴影。

回程的地铁上,阮软故意坐得离柯辰很远。他也没靠近,只是用身体挡住拥挤人群可能碰到她的方向。这种矛盾的体贴让人更加恼火——既然决定推开她,为什么还要扮演保护者?

安全屋的门刚关上,阮软就爆发了:"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?"

柯辰冷静地检查门窗:"这是最优解。"

"对我还是对你?"阮软抓起沙发上的抱枕砸过去,"是你先来招惹我的,柯辰!现在想抽身而退?"

抱枕砸在他胸口,轻飘飘地落地。柯辰弯腰捡起,动作缓慢得像在忍受某种疼痛:"正因为我招惹了你,才更要保证你安全。"

"我不需要!"阮软的声音开始发抖,"我小时候过得一点也不好,被欺负,被开黄腔,被老师单独叫去办公室...但我活下来了!没有你的保护也活下来了!"

这是她第一次完整地向他剖开自己的伤疤。柯辰的表情像是被人当胸捅了一刀,但他依然站在原地,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山。

"阮软。"他声音沙哑,"看着我。"

她抬起头,泪水模糊了视线。柯辰站在夕阳里,整个人被镀上一层金边,却显得异常孤独。

"那些伤害过你的人,"他一字一顿地说,"我会一个一个找出来。但在那之前,我不能再成为让你陷入危险的原因。"

这个理由太正当,太合理,让人无法反驳。阮软擦掉眼泪,突然笑了:"你知道吗?我妈一直很支持我不谈恋爱。"她走向卧室,"她说男人只会带来麻烦。"

门关上的瞬间,她听见什么东西重重砸在墙上的声音——可能是咖啡杯,也可能是拳头。

夜深时,阮软被厨房的响动惊醒。她光脚走到门口,看见柯辰站在冰箱前,就着微弱的光线给腹部的伤口换药。那道刀伤愈合得不好,边缘泛着不正常的红色。

"感染了?"她出声问道。

柯辰猛地回头,药瓶掉在地上滚到她脚边。两人在黑暗中沉默对峙,谁都没有去捡。

"你明天走吗?"他最终打破沉默。

阮软走过去,接过他手中的纱布。这个动作让他们靠得极近,近到她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雪松气息和淡淡的血腥味。

"如果我们一直这样无忧无虑多好啊。"她轻声说,手指小心翼翼地贴上他的伤口,"就你和我,没有赵德昌,没有账本..."

柯辰的呼吸变得粗重。在月光下,他的眼睛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琥珀色,里面盛满了阮软读不懂的情绪。

"阮软。"他声音嘶哑,"别..."

"是你先来招惹我的。"她踮起脚尖,鼻尖蹭过他的下巴,"现在可不能离开我。"

这句话像打开了某个开关。柯辰猛地将她按在冰箱上,双手撑在她耳侧,胸膛剧烈起伏。他们之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睡衣,体温透过布料互相灼烧。

"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?"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,"我不是好人,阮软。我杀过人,用过刑,这辈子都洗不干净手上的血。"

阮软仰头看他,月光在那道伤疤上流淌:"但你对我好。"

这个简单的句子击溃了柯辰最后的防线。他低下头,却在即将碰到她嘴唇时停住:"最后一次机会,推开我。"

阮软的回答是拽住他的衣领,主动吻了上去。这个吻比暴雨夜那个更加炽烈,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。柯辰的克制彻底崩塌,他一手托住她的后脑,一手搂住她的腰,将她完全压向自己。

当他的唇移向她耳后的那颗痣时,阮软突然颤抖着说:"我...我没..."

柯辰立刻停下,额头抵着她的:"我知道。"他轻轻吻了吻她的眼皮,"我们慢慢来。"

这个"慢慢"持续了整个夜晚。他们从厨房转移到沙发,再到那张狭窄的单人床,像两个探索未知领域的孩童,在每个边界小心试探。柯辰的触碰轻得像羽毛,却带着令人心颤的珍视,仿佛她是易碎的琉璃。

黎明时分,阮软蜷缩在柯辰怀里,数着他胸口新增的伤疤。窗外传来早班公交的引擎声,提醒他们现实世界依然在运转。

"机票我退了。"她小声说。

柯辰的手臂收紧了些:"我知道。"

"我妈那边..."

"李明浩加派了人手。"

"那个账本..."

"还在查。"他吻了吻她的发顶,"睡吧。"

阳光再次洒满安全屋时,阮软发现柯辰已经醒了,正靠在床头看那本《S市小众景点指南》。见她睁眼,他指了指其中一页:"今天去植物园?听说有新品种的荆棘玫瑰。"

阮软笑着钻进他怀里。假期或许会结束,危险或许会来临,但此刻,在这个晨光熹微的清晨,她选择相信那句未说出口的承诺——无论黑暗多深,黎明终将到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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