浴室的水声停了。阮软坐在床边，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睡裙下摆。水珠从她发梢滴落，在浅色布料上晕开深色的圆点。十分钟前，她做出了一个决定——今晚要把自己完全交给柯辰，不仅是身体，还有那些最黑暗的记忆。
门把手转动的声音让她浑身一颤。柯辰走进来，发梢还滴着水，黑色T恤贴在身上勾勒出精壮的轮廓。看到阮软的装扮，他明显愣了一下——这条淡蓝色睡裙是上周他们逛街时买的，当时她红着脸塞进购物车最底层。
"还没睡？"柯辰用毛巾擦着头发，刻意保持着距离。
阮软深吸一口气，拍了拍身边的位置："过来。"
这个指令太过直接，柯辰的毛巾掉在了地上。他走过来坐下，身体绷得像张拉满的弓："怎么了？"
床头灯在他侧脸投下柔和的阴影，那道伤疤在暖光中显得不那么狰狞了。阮软鼓起勇气，拉起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：
"从相遇到现在，你一直很尊重我。"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，"你和那些人不一样。"
柯辰的瞳孔微微扩大，拇指轻轻摩挲她的颧骨："当然。"
"我一直对恋爱没概念。"阮软继续道，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，"所以我会对接吻脸红，还有...亲密的接触。"
她感到柯辰的手僵了一瞬，但他没有抽走，只是静静地等她说完。这种耐心让她眼眶发热。
"那些思想龌龊的人碰我时，我会恶心。"她直视他的眼睛，"我的过去有很多不好的回忆，但我的身体是干净的。没有被...拿走第一次。"
最后一个词轻得几乎听不见。柯辰的呼吸变得异常缓慢，像是在控制某种情绪。
"高中的变态老师..."阮软的声音开始发抖，"他把我叫去办公室，手伸进我的裙子里...但我踢了他，跑掉了。"
说完最后一个字，她的眼泪终于决堤。柯辰的手猛地收紧，又立刻松开，像是怕弄疼她。他的眼神变得极其可怕，黑曼巴纹身在剧烈起伏的胸膛上仿佛活了过来。
"名字。"他的声音低沉得不像人类，"那个老师的名字。"
阮软摇摇头，泪水滚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："不重要了。我想说的是..."她抽噎了一下，"这样的我，你会喜欢吗？"
这个问题像把刀剖开了柯辰的胸膛。他猛地将阮软搂进怀里，力道大得几乎让她疼痛："阮软。"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，"你听好。"
他稍稍退开，双手捧住她的脸，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："那些畜生对你做的事，永远不会改变你的价值。你明白吗？"
阮软的泪水流得更凶了。柯辰用拇指一一擦去，动作轻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。
"我喜欢你。"他一字一顿地说，"不是因为你'干净'，不是因为你没被伤害过。只是因为你是阮软，是那个会在图书馆睡着流口水的女孩，是那个敢往黑帮老大脸上泼酒的疯子。"
这个形容让阮软破涕为笑。柯辰继续道："至于亲密关系..."他的耳根微微发红，"我们有一辈子时间慢慢来。今天，明天，或者永远不——只要你舒服。"
这句"永远不"击中了阮软心中最柔软的角落。她突然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尊重——不是绅士风度的克制，而是给予对方完全的自主权。
"但我明确的确定我喜欢你。"她小声说，手指轻轻描摹他T恤下的腹肌轮廓，"而且...我想试试。"
柯辰的呼吸明显乱了。他抓住她作乱的手："你不需要证明什么。"
"不是证明。"阮软凑近，鼻尖蹭着他的，"是想要。"
这个简单的词汇让柯辰的防线彻底崩塌。他低头吻住她，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温柔，像是在用唇舌书写一封情书。当他的手终于试探性地抚上她的腰时，阮软没有颤抖，反而更紧地贴向他。
"灯..."她小声请求。
柯辰立刻伸手关灯，只留下窗外月光。黑暗中，他们像两个探索未知领域的孩童，在每个边界小心确认。当阮软因某个触碰而绷紧时，柯辰会立刻停下，直到她主动引导他继续；当她发出小猫般的呜咽时，他会将这个动作铭记于心。
衣物一件件落地，伤疤与伤痕在月光下彼此袒露。柯辰的吻落在她耳后的那颗痣上，然后是锁骨，胸口，小腹...每个触碰都带着无声的询问。阮软从未想过亲密可以是这样——不是占有，而是馈赠；不是索取，而是分享。
当疼痛来临时，她咬住了他的肩膀。柯辰立刻静止，汗水从他紧绷的下颌滴落："停？"
阮软摇摇头，将脸埋进他的颈窝："就这样陪着我。"
这个夜晚像一场缓慢的洗礼。月光渐渐西斜，他们终于筋疲力尽地相拥而眠。柯辰的手始终与她十指相扣，仿佛害怕一松开她就会消失。
晨光中，阮软先醒来。她轻轻抚摸柯辰熟睡的脸庞，那道伤疤，那紧蹙的眉头。他的左臂还环着她的腰，黑曼巴纹身与她腰间的指痕重叠在一起，像某种神秘的图腾。
"看够了吗？"柯辰突然开口，声音带着睡意的沙哑。
阮软红着脸戳了戳他的伤疤："一辈子都不够。"
这个回答让柯辰的眼神变得异常柔软。他拉过她的手，在掌心印下一吻："早安，女朋友。"
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，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金线。阮软突然想起那个变态老师办公室的百叶窗——也是这样的光线，却是完全不同的记忆。而现在，同样的阳光里，柯辰正笨拙地为她系睡裙的肩带，眉头紧锁得像在拆弹。
"我自己来。"她笑着拍开他的手。
柯辰突然严肃起来："阮软，关于那个老师..."
"过去了。"她打断他，"我有你了。"
这个简单的逻辑让柯辰哑口无言。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，然后做了一件出人意料的事——从床头柜拿出一个小盒子。
"本来想等一切结束再给你的。"他打开盒子，里面是一对素银手链，没有任何装饰，只在内侧刻了彼此名字的首字母，"可以定位，防水防震，还能当开锁工具。"
阮软噗嗤笑出声："这算什么？定情信物还是战术装备？"
"都是。"柯辰认真地为她戴上，"这样无论你在哪，我都能找到。"
阮软为他戴上另一条，然后突然想起什么："等等，你什么时候量的我手腕尺寸？"
柯辰的耳根红了："你睡着的时候。"看到她瞪大的眼睛，急忙补充，"用绳子！没碰你！"
这个慌张的解释让阮软心头一暖。她扑上去抱住他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雪松气息："我喜欢。比钻石还喜欢。"
早餐是柯辰特制的爱心煎蛋——虽然形状歪歪扭扭，但阮软吃得津津有味。他们像普通情侣一样分享报纸，为填字游戏争吵，在对方咖啡里偷偷加糖。只是偶尔，当柯辰的目光落在她手腕的银链上时，眼中会闪过一丝阴翳。
"今天去哪？"阮软咬着吐司问。
"超市。"柯辰擦掉她嘴角的果酱，"冰箱空了。"
这个平凡的安排让阮软心头一暖。过去二十四小时改变了什么，又好像什么都没变——他们依然是柯辰和阮软，只是现在多了一条看不见的纽带，比肉体更亲密，比誓言更牢固。
超市里，阮软故意把购物车撞向柯辰的脚跟。他假装吃痛，却趁没人注意时将她按在货架间偷吻。这个小小的冒险让阮软脸红心跳，却也尝到了叛逆的甜蜜——原来亲密可以这样令人雀跃，而不是恐惧。
回程路上经过一家书店，橱窗里陈列着《荆棘鸟》的精装版。阮软停下脚步，想起那个暴雨夜他们看过的电影。
"怎么了？"柯辰问。
阮软指向那本书："最美好的东西只能用深痛巨创来换取。"
柯辰沉默了一会儿，突然说："不对。"他牵起她的手，银链在阳光下闪闪发光，"最美好的东西是伤痛之后依然敢爱的勇气。"
这个回答如此出乎意料，阮软愣在了原地。柯辰趁机拉着她进店，买下了那本书和一本《如何照顾你的室内植物》——安全屋那盆半死不活的绿萝终于要迎来春天。
傍晚，阮软蜷在沙发上看书，柯辰在厨房研究新食谱。当她读到荆棘鸟将胸膛刺入荆棘的段落时，厨房传来一声闷响和压抑的咒骂。
"怎么了？"她探头问。
柯辰举着流血的手指："刀。"
阮软立刻放下书冲过去。伤口不深，但血流得很凶。她熟练地取出医药箱，消毒包扎一气呵成。
"专业。"柯辰挑眉。
"《创伤护理学》，你书架上的。"阮软得意地说，却在低头时发现他裤子上有血迹，"这里也有？"
柯辰突然抓住她的手腕："别..."
但阮软已经掀开了他的裤腿——一道狰狞的新伤赫然在目，血迹还未完全干涸。
"什么时候的？"她的声音陡然提高。
"昨晚。"柯辰坦白，"你睡着后，我去见了李明浩。"
阮软猛地站起来："你答应过不再单独行动！"
"只是交接情报。"柯辰试图安抚她，"不小心被铁丝网刮到。"
这个解释太敷衍。阮软突然意识到，他们的生活永远不可能完全平凡——只要那些阴影还在，柯辰就永远是守护者，而她只能是被保护者。
"下次带我一起。"她最终说，手指轻抚绷带，"否则我就把定位手链摘了。"
这个威胁果然有效。柯辰叹了口气，将她拉进怀里："好。"
夜深时，阮软被噩梦惊醒。梦中那个变态老师的手又伸了过来，但这次她没能逃脱。她猛地坐起，冷汗浸透了后背。
柯辰立刻醒来，手臂环住她颤抖的肩膀："我在。"
阮软转身埋进他怀里，呼吸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。柯辰的手轻轻拍着她的背，哼起一首陌生的军歌——调子不准，却奇异地安抚人心。
"我有没有说过..."阮软在昏昏欲睡时呢喃，"你的歌声像青蛙？"
柯辰的低笑震动着她贴在他胸口的耳朵："睡吧，小毒舌。"
月光如水，洗净了所有过往的污秽。在这方小小的安全屋里，他们找到了最珍贵的宝藏——不是完美的过去，而是共同选择的未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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