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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四章: 无法删除

荆棘月光

边境看守所的探视室里,陆明川盯着单向玻璃中的自己——黑眼圈深重,胡茬凌乱,昂贵的西装换成了统一发放的橘色囚服。只有指甲仍修剪得一丝不苟,这是他最后的体面。

"有人探视。"狱警敲了敲铁门。

陆明川嘴角扬起。他知道是谁——那个他等了七年的人。

玻璃对面的阮软比他想象中更憔悴。右臂的伤已经愈合,但她在空调房里仍穿着长袖,像是要遮住什么。陆明川的目光贪婪地舔舐着她的每一寸变化,直到狱警轻咳一声提醒时间有限。

"为什么见我?"他拿起通话器,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。

阮软的手指在玻璃上投下细长阴影:"你转给我的钱..."

"不要就捐了。"陆明川打断她,"反正陆家的脏钱,烧了都不可惜。"

这句话让阮软皱眉。她记忆中的陆明川从不这样说话——那个永远优雅从容的陆少爷,此刻浑身散发着自暴自弃的戾气。

"我不是来还钱的。"阮软从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袋,"给你带了换洗衣物...还有你最爱的那家薄荷糖。"

陆明川的瞳孔微微扩大。他没想到阮软还记得这个小习惯——高中时他总在课间含一颗薄荷糖,因为她说喜欢那个味道。

"柯辰知道你来吗?"他故意问。

阮软的睫毛颤了颤:"知道。"

这个回答让陆明川心脏抽痛。他多希望她是偷偷来的,至少证明柯辰不是全知全能。但现实是,那个男人自信到允许妻子来见情敌,就像狮子允许猎物在领地边缘徘徊。

"衣服我收下。"他推回纸袋,"糖不必了...戒了。"

这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言。看守所枕头下还藏着半盒同样的糖,是他托律师高价买来的。但此刻他必须这样说,就像必须假装忘记她左酒窝比右酒窝深0.3毫米这件事。

阮软突然贴近玻璃:"陆明川,看着我。"

他条件反射地抬头,瞬间撞进那双记忆中的眼睛——还是那么亮,像盛着碎星星。只是现在这些星星属于别人了。

"为什么自首?"阮软问出了核心问题,"以你的能力,完全可以..."

"逃?"陆明川冷笑,"然后像条丧家之犬被柯辰追着满世界跑?"他摇头,"我陆明川要输也输得堂堂正正。"

这句话半真半假。真相是,当他看到阮软为柯辰挡下玻璃的监控画面时,某种坚持了七年的东西突然碎了。她愿意为那个人死——这个认知比任何子弹都致命。

"你爱过我吗?"陆明川突然问,"哪怕一瞬间?"

探视室陷入死寂。阮软的嘴唇开合几次,最终选择诚实:"...没有。"

陆明川大笑出声,笑得眼眶发红。多讽刺啊,他用七年时间精心编织的网,甚至没能困住她一秒。

"很好。"他抹了把脸,"这样我就能安心恨你了。"

阮软知道这是谎言。陆明川永远不会恨她,就像他永远不会戒掉薄荷糖。这种扭曲的依恋早已刻进他骨髓,比任何感情都持久。

"时间到了。"狱警提醒。

陆明川起身前最后看了阮软一眼:"告诉你母亲...那个约定,我守住了。"

阮软想问清楚,但陆明川已经转身离开,背影挺拔如松,仿佛还是当年那个站在国旗下演讲的学生会长。只有她自己知道,玻璃另一侧的通话器上,留下了他用力过猛按出的裂痕。

回程的列车上,阮软望着窗外飞驰的景色发呆。柯辰坐在对面办公,偶尔抬头看她一眼,却默契地没有追问会面细节。这种尊重边界的信任,是陆明川永远学不会的。

"他说和我妈有个约定。"阮软突然开口,"你知道是什么吗?"

柯辰合上笔记本电脑:"大概猜得到。"他握住阮软冰凉的手,"你转学前,陆明川找过你母亲。"

阮软瞪大眼睛。

"具体内容不清楚。"柯辰拇指摩挲着她无名指的婚戒,"但那天之后,你母亲立刻办了转学手续。"

这个信息让阮软胃部绞痛。她一直以为转学是为躲避酗酒的父亲,原来背后还有这层原因。那个"约定"到底是什么?母亲又付出了什么代价?

"要查吗?"柯辰问,眼神平静得像在问今晚吃什么。

阮软摇头。有些真相就像潘多拉魔盒,打开了未必是好事。她转向窗外,突然看见站台上有个卖棉花糖的小摊——12岁那年,陆明川曾给她买过一模一样的粉色棉花糖,而她因为害怕,偷偷扔进了垃圾桶。

此刻她终于明白,陆明川的感情就像那团被丢弃的棉花糖,甜得发腻,黏得甩不掉,最终化为一滩无人问津的糖渍。

回到家,阮软发现柯辰在书房藏了什么东西。她假装没看见他迅速合上的抽屉,也没问为什么空气中有淡淡的血腥味。有些秘密,她选择留给丈夫尊严。

直到深夜柯辰睡熟后,阮软才悄悄打开那个抽屉——里面是把沾血的手术刀,和一份陆明川的精神鉴定报告。报告日期是今天,结论处红笔圈出"偏执型人格障碍",旁边柯辰的笔迹写着:【确保终身监禁】。

阮软轻轻合上抽屉。她不会为陆明川求情,但心里某个角落永远记得,15岁的少年曾为她挡下所有恶意,哪怕方式错得离谱。

第二天清晨,阮软收到一封没有署名的信。信纸上只有一行打印字:【你幸福就好。】背面用铅笔淡淡描了朵满天星——那种她婚礼上出现过的花。

柯辰从身后抱住她,下巴搁在她肩头:"烧了?"

阮软摇头,将信纸折成小船放进水池,看着它被水流慢慢浸湿、沉没。有些感情就该这样,不声不响地沉入记忆深处,既不刻意铭记,也不强行遗忘。

"今天想吃什么?"她转身问柯辰,像在问一个最平常的问题。

柯辰吻了吻她额头:"你做的都行。"

这种日常对话如此珍贵,阮软突然红了眼眶。陆明川穷尽一生追逐的,正是这样简单的幸福,可惜他永远学不会用正常方式去爱。

午后阳光正好,阮软在阳台修剪柯辰送她的玫瑰。剪刀突然滑落,在脚背划出道浅浅血痕。她盯着那丝殷红出神,想起陆明川最后一次看她的眼神——那么绝望,又那么温柔,仿佛在透过她看着某个永远无法触及的梦。

"怎么了?"柯辰闻声赶来。

阮软摇头,将染血的纸巾扔进垃圾桶。有些伤痕终会愈合,有些执念永不消散。而生活,就这样带着细小的疼痛与巨大的温柔,继续向前流淌。

就像边境那端的高墙内,陆明川正对着小窗外的一方蓝天,含着一颗薄荷糖,回忆着某个女孩左酒窝比右酒窝深0.3毫米的笑容。

他可能永远都不会忘记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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