消毒水的味道被淡淡的香薰取代时,林晚舟已经从ICU转到了顶层VIP病房。
整层楼被沈砚包了下来,走廊尽头守着两个穿黑西装的保镖,连护士进来换药都要先核对三次身份。
沈砚坐在病房靠窗的沙发上,面前摊着几份待签的合同,笔记本电脑屏幕上跳动着股市K线图。
但他的视线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病床——林晚舟还没醒,手臂上打着石膏,额角的纱布换了新的,脸色比在ICU时好了些,却依旧没什么血色。
“沈总,城西地块的合作方还在等您回复。”
陈默的声音从蓝牙耳机里传来,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,“您原定下午三点的视频会议……”
“推迟到明天。”
沈砚打断他,指尖在触控板上随意点了下,“让法务部先把补充条款拟好。”
陈默顿了顿:“可是对方说……”
“告诉他们,等不及就去找别家。”
沈砚的语气没什么起伏,目光落在林晚舟搭在被子外的手背上。
那里因为输液有些发青,他起身走过去,伸手将她的手放进被子里,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。
蓝牙耳机那头的陈默沉默了几秒,才低声应道:“好,我马上安排。”
沈砚回到沙发前,却没再看文件。
他想起早上护士进来量体温时,看到他守在病房里,手里还拿着林晚舟的用药清单在看,惊讶得差点打翻托盘。
后来他去走廊接电话,听见两个小护士在护士站窃窃私语。
“那不是沈总的病房吧?我记得住进来的是个年轻女孩。”
“好像是沈家的女仆,听说为了救沈总受的伤……”
“天哪,沈总居然亲自守着,还看用药单呢!你看那病房里的加湿器,是瑞士那个牌子吧?据说要十几万……”
沈砚当时没作声,转身回了病房。
但他心里清楚,自己的举动确实透着反常。
他从不是会为谁耽误工作的人,更不会对一个“女仆”投入这么多精力——可林晚舟不一样。
她是那个在车祸瞬间扑过来的人,是呓语里藏着城南项目秘密的人,是他现在唯一能抓住的线索。
更重要的是,看着她安静躺着的样子,他心里会升起一种莫名的烦躁,既怕她永远不醒,又怕她醒来后,用那双清澈的眼睛告诉他,所有的接近都只是为了复仇。
这种烦躁最终化作了近乎偏执的掌控欲。
他要让她待在自己看得见的地方,在她醒来的第一时间知道她想说什么,想做什么。
这病房就像他划下的领地,任何人都不能随意闯入,包括那些可能对她不利的“自己人”。
“叩叩。”
轻轻的敲门声响起,护士长端着药盘进来,脸上堆着谨慎的笑,“沈先生,该给林小姐换药了。”
沈砚起身让开位置,目光却寸步不离地跟着护士长的动作。
看到她撕开纱布时,林晚舟的眉头微微蹙了下,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:“轻一点。”
护士长手一抖,连忙应声:“哎,好的好的。”
她一边涂药一边在心里嘀咕,沈总对这个女仆的紧张程度,简直比对自己亲妹妹还甚。
上次她建议用普通止痛泵,沈砚当即让助理调来了进口的,说“副作用小”;营养师拟的食谱被他打回去三次,理由是“太素,不利于伤口愈合”。
换完药,护士长抱着托盘匆匆离开,仿佛多待一秒就会说错话。
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,只有仪器偶尔发出轻微的“嘀”声。
沈砚走到病床边,俯身看着林晚舟。
阳光透过纱帘落在她脸上,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,像停着两只脆弱的蝶。
他忽然伸出手,指尖快要触到她的脸颊时,又猛地收了回来。
他想起陈默早上发的消息,说查到林晚舟的父亲林正德当年车祸去世后,留下的抚恤金被人动了手脚,签字领款的人是叔公沈宏远的远房亲戚。
这个发现像根刺,扎在他心里——如果叔公真的和城南项目的“骗局”有关,那林晚舟接近他,恐怕从一开始就带着明确的目的。
可即便如此,他还是不想放她离开自己的视线。
沈砚拿出手机,给陈默发了条消息:“把林晚舟的康复计划拿来,我要亲自过目。”
发完消息,他重新坐回沙发,却没再碰那些文件。
目光越过屏幕,落在病床上那个安静的身影上。
他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超出了“雇主”的范畴,甚至带着点不讲理的霸道,但他控制不住。
这个女孩,不管是为了真相还是为了别的,已经在他心里撕开了一道口子。
现在她受了伤,躺在他的地盘上,那他就必须护着。
至于她醒来后会说什么,会做什么……沈砚看着她打着石膏的手臂,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。
到时候再说吧。至少现在,她得在他看得见的地方,好好活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