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半夜的病房格外安静,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。
林晚舟的额头滚烫,意识在高烧中浮沉,伤口处的疼痛像无数根针在扎,让她忍不住发出细碎的呻吟。
她费力地睁开眼,视线里的一切都在旋转,墙壁上的时钟变成了模糊的光斑,耳边的仪器声也像隔了层水,嗡嗡作响。
“冷……”
她无意识地缩了缩肩膀,单薄的病号服被冷汗浸得透湿,贴在身上像层冰壳。
忽然,一只微凉的手贴上她的额头,带着让人安心的凉意。
林晚舟本能地往那只手的方向蹭了蹭,像沙漠里濒死的旅人抓住最后一片绿洲。
“烧得厉害。”
沈砚的声音在头顶响起,带着难得的慌乱。
他刚处理完公司的急事赶回病房,一进门就看到她烧得满脸通红,呼吸急促,手里的文件袋“啪”地掉在地上,里面的合同散落一地,他却顾不上去捡。
沈砚立刻找来温水和毛巾,浸湿后轻轻敷在她的额头。
毛巾很快被体温焐热,他就起身换一盆水,动作快而稳,额角渗出的汗珠顺着下颌线滑落,滴在白衬衫上晕开深色的痕迹。
他守在床边,一遍遍地换着毛巾,目光始终没离开过她烧得通红的脸,平日里冷硬的轮廓在灯光下柔和了许多。
“沈……沈砚……”
林晚舟在迷糊中抓住他的手腕,那只手刚才换毛巾时沾了水,凉凉的很舒服。
她像抓住救命的浮木,死死攥着不放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,“别……别走……”
沈砚身体一僵,低头看着被她攥住的手腕,她的指尖滚烫,带着高烧的温度,却又脆弱得像易碎的玻璃。
他反手握住她的手,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去,声音放得极柔:“不走,我在。”
这是林晚舟第一次这样叫他的名字,没有“先生”的疏离,没有伪装的恭敬,只有纯粹的依赖。
沈砚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,软得一塌糊涂。
他另一只手继续给她换毛巾,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。
“冷……”
林晚舟又低喃一声,身体不由自主地往他身边靠,脸颊几乎要贴上他的小臂。
沈砚犹豫了一下,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,轻轻盖在她身上。
外套上还带着他身上的气息,淡淡的雪松味混着烟草味,意外地让人安心。
林晚舟立刻安静下来,在他的外套里蹭了蹭,像只找到温暖巢穴的小猫,呼吸渐渐平稳了些。
沈砚就保持着这个姿势,一手被她攥着,一手不时给她换毛巾,彻夜未眠。
窗外的天色从漆黑到泛白,再到晨光熹微,他眼里的红血丝越来越重,却丝毫没有松开手的意思。
清晨,护士进来查房时,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:沈砚靠在床边,衬衫领口微敞,眼底带着浓重的疲惫,却仍紧紧握着病床上女人的手,而林晚舟则安稳地睡着,脸上的潮红退了不少,嘴角甚至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,仿佛做了个甜美的梦。
护士放轻了脚步,心里暗暗惊讶。
这位沈先生向来是出了名的冷硬疏离,别说握别人的手,就是多说一句话都吝啬,如今却为了一个女人彻夜守着,眼里的温柔藏都藏不住。
林晚舟醒来时,天已经大亮。
她动了动手指,发现自己还攥着沈砚的手腕,而他靠在床边睡着了,眉头微微蹙着,像是在做什么不轻松的梦。
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脸上,给那层冷硬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金边,竟显得有些柔和。
她想起昨晚的事,脸颊微微发烫。自己竟然那样依赖他,那样直白地表达脆弱,这在以前是绝不可能发生的。
她试着轻轻抽回手,沈砚却立刻醒了,猛地握紧她的手,眼里带着刚睡醒的迷茫,看到是她,才渐渐清明:“醒了?感觉怎么样?”
“好多了,谢谢。”
林晚舟的声音还有些沙哑,不敢看他的眼睛。
沈砚摸了摸她的额头,确认烧退了,才松了口气,松开她的手时,手腕上已经留下了一圈浅浅的红痕。
“饿不饿?我让厨房做了粥。”
林晚舟点点头,看着他转身去打电话,背影挺拔却带着掩不住的疲惫。
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,仿佛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。
那一刻,她忽然有种错觉,他们之间好像不再是主仆,只是两个在深夜里相互取暖的人,简单而纯粹。
这种错觉让她心慌,却又隐隐有些期待。
她甩了甩头,想驱散这不该有的念头,可手腕上那圈红痕,却像个印记,提醒着她昨晚的依赖与靠近,再也抹不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