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自己一定是哭着睡着的。
这个认知让林茉在清晨的阳光中醒来时感到一阵羞耻。脸上干涸的泪痕紧绷着皮肤，眼睛肿胀难受。她眨了眨眼，试图适应房间里的光线。
然后林茉猛地僵住了——她穿着睡衣。
昨晚她明明穿着婚纱坐在床边等顾淮之，后来...后来他们谈到了高中，他道歉，给自己看了企业救助计划...但林茉绝对没有自己换衣服的记忆。
一阵寒意从脊背窜上来。她下意识抓紧被子检查身体，没有异样，但睡衣是谁给自己换的？
"醒了？"
低沉的声音从房间角落传来，林茉这才注意到顾淮之坐在靠窗的单人沙发上，身上还是昨晚那件衬衫，只是皱得不成样子。他面前的小桌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和几份文件，眼下有明显的青黑。
"你...我..."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，手指无意识地揪紧睡衣领口。
顾淮之合上电脑，站起身时明显因为久坐而有些僵硬："张妈给你换的衣服。你昨晚在沙发上睡着了。"
林茉这才注意到长沙发上放着一条毯子，而她的婚纱被整齐地挂在衣帽间的门后。
"你...没睡床上？"问题脱口而出后林茉立刻后悔了，脸颊发热。
顾淮之嘴角微微上扬，却不是高中时那种带着恶意的笑："沙发太小，我工作到凌晨，就在椅子上凑合了。"他指了指自己皱巴巴的衬衫，"如你所见，连衣服都没换。"
她低头，发现床尾确实放着他的西装外套，上面还有淡淡的香水味和酒气。所以昨晚他不仅没碰自己，还把自己的外套给了她？
"饿了吗？"顾淮之转移话题，"我让厨房准备了早餐。"
"不用了，我..."林茉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一声响亮的抗议。
顾淮之这次真的笑了，眼角泛起细纹："十分钟后餐厅见？"
没等林茉回答，他就拿起电脑和文件离开了卧室，轻轻带上门。她呆坐在床上，大脑一片混乱。
这个温柔体贴的顾淮之，和高中时那个把自己书包扔进喷水池的顾淮之，真的是同一个人吗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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餐厅比林茉想象中小巧温馨，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的花园。顾淮之已经坐在长桌一端，面前的咖啡冒着热气。看到她进来，他站起身，动作自然地为林茉拉开椅子。
"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，就都准备了一些。"他指了指桌上丰盛的早餐。
中式的小笼包、粥和配菜，西式的煎蛋、培根和吐司，甚至还有几样林茉小时候特别爱吃的点心。她警惕地看了顾淮之一眼，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口味？
"猜的。"像是读懂了林茉的疑问，顾淮之递给她一杯牛奶，"高中时经常看到你吃食堂的奶黄包。"
林茉接过杯子的手一抖，牛奶差点洒出来。他竟然记得这种细节？那个连正眼都不看她的顾淮之，会注意到她自己吃什么？
"谢谢。"她低声说，选了离自己最远的一碗白粥，小口啜饮。
顾淮之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冷淡，自顾自地吃着吐司配煎蛋，偶尔在平板电脑上查看什么。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侧脸上，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。林茉偷偷打量他，试图从这张成熟英俊的脸上找出当年那个嚣张少年的影子。
"想看就光明正大地看。"顾淮之突然开口，眼睛仍盯着平板，"我不收费。"
她呛了一下，粥差点从鼻子里喷出来。顾淮之连忙递过餐巾，林茉慌乱接过时，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腕。
那一瞬间，林茉看到了——在他左手腕内侧，有一道细长的疤痕，和她左臂上的几乎一模一样。
顾淮之迅速收回手，袖子滑下来遮住了伤疤。但那一瞥已经足够让林茉震惊。体育器材室的铁丝网，尖叫，鲜血...记忆碎片在脑海中闪回，却拼凑不出完整的画面。
"今天有什么安排？"顾淮之若无其事地问，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。
"我...想整理一下带来的东西。"林茉勉强回答，思绪还停留在那个伤疤上。
"需要帮忙吗？"
"不用！"她反应过度地拒绝，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礼，"我是说...我自己可以。"
顾淮之点点头，站起身："我有几个会议，晚上可能回来得晚。家里任何地方你都可以去，有什么需要就告诉张妈或者管家。"
他离开前犹豫了一下，似乎想说什么，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。这个动作如此自然，却让林茉浑身僵硬。
等确认顾淮之真的出门后，林茉才长长舒了一口气，放下一直紧握的勺子。这顿早餐吃得她精疲力尽，每一秒都在提防顾淮之会突然变回高中时的样子。
但更让林茉不安的是，他始终没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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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卧附带一个宽敞的衣帽间，林茉的行李已经被整齐地摆放其中。她机械地把衣服挂进衣柜，思绪却不断回到那个伤疤。
为什么顾淮之手腕上会有和她一样的伤痕？林茉清楚地记得那天只有自己被铁丝划伤，他站在远处嘲笑自己的狼狈...
"太太，需要帮忙吗？"张妈的声音从门口传来，吓了林茉一跳。
"不用了，谢谢。"她勉强笑了笑，"张妈...昨晚是你帮我换的衣服？"
"是啊，"慈祥的老妇人点点头，"先生抱您到床上后就立刻叫了我来。他特别嘱咐要用那套真丝睡衣，说您皮肤敏感，棉质的会不舒服。"
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睡衣柔软的布料。顾淮之怎么会知道自己对某些面料过敏？这个细节连她父亲林延覃都不清楚。
"先生是个细心的人。"张妈继续说，一边帮林茉整理梳妆台，"今早天没亮就起来亲自安排您的早餐，连奶黄包要蒸几分钟都要叮嘱厨师。"
林茉不知该如何回应，只好假装专注于整理首饰。张妈离开后，她坐在梳妆台前，看着镜中陌生的自己——这个穿着昂贵睡衣、住在豪宅里的女人，真的是那个被锁在厕所隔间里哭的林茉吗？
梳妆台抽屉里有一个小盒子，林茉好奇地打开，随即倒吸一口冷气——里面是一个褪色的蓝色发夹，和她高中时常戴的那个一模一样。
不，不是一模一样。发夹边缘有一道细小的裂痕，那是她高二那年被顾淮之的朋友们推搡时摔坏的。林茉颤抖着拿起发夹，翻到背面，上面用马克笔写着小小的"LM"，她的名字缩写。
这个发夹怎么会在这里？为什么会被人如此珍藏地收在盒子里？
书桌抽屉没有锁，林茉犹豫片刻后拉开了它。里面整齐地放着文件、钢笔，和一本看起来很旧的笔记本。她不该窥探别人的隐私，但那个发夹让她本人无法思考...
笔记本里夹着几张照片，都是高中时期的校园场景。在每张照片里，无论主角是谁，角落里总会有林茉的身影——图书馆窗边读书的林茉，操场边缘独自行走的林茉，食堂里低头吃饭的林茉...
最让林茉震惊的是最后一张照片。那是高三毕业典礼后，所有人都离开了，只有自己还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。照片是从后门偷拍的，而照片边缘，一只戴着校徽的手正推开门——那是顾淮之的手，她认得他手腕上的表。
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："最后一次见她。对不起。"
林茉的大脑一片空白。这些照片，这个发夹，手腕上的伤疤...一切都指向一个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可能性：顾淮之高中时就关注着她，远比她自己想象的要多得多。
但如果是这样，他为什么要带头霸凌她？为什么要让她度过那么痛苦的高中三年？
窗外传来汽车引擎声，她慌忙把照片和发夹放回原处。才下午三点，顾淮之不应该这么早回来...
脚步声接近卧室，林茉迅速关上抽屉，假装在整理衣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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